曲音這廂憂心忡忡,謝淮卻怡然心情好,脾性較往日好些,只是多天不見她,不由幾分想念,把蘇大監喚過來問:“她不是病了?好幾日吧,這么嚴重嗎?那孤下午走一趟,去看看她。”
謝淮這等城府,豈會不知病是假的,只是不想逼迫太過,兼之他事務繁重,就由她松快去了。
紫袖先往碧凝殿走了一趟,把這話傳到曲音耳邊,她當即決定不能再裝了,“我已經痊愈了,陛下國事忙碌,還叫他掛心,我心中實在不安,一介蒲柳,區區小身,不當得陛下浪費時間?!?/p>
紫袖一個字不漏稟告了,謝淮自然懂她的言外之意。
她自貶一番,實則是推拒,讓他別浪費時間精力,最好是打消念頭。
但怎么可能?
百歲千秋,他只把她看進眼里。
“縣君已經痊愈了,那就好,不然孤著實擔心??倫炘诜坷镆矡o趣,湖州貢了新茶,去請縣君過來嘗嘗。”
“是。”宮人領命去了。
曲音接到邀請,背著紅玉從醫箱里收拾出一支巴掌大的解腕刀,藏進腰帶里。腰帶寬約兩三寸,系得一身對襟綠衫白色綾裙,小刀子藏進去,只要沒人來搜身,非常隱秘誰也發現不了。
——以防萬一,謝淮應該不至于如此下作。
長月宮,春日遲遲。
窗外青梅橫枝,翠竹掩映,謝淮與曲音榻上對坐,中間置一矮幾隔開。
他照樣戴著串紫檀佛珠,仍是不時撥一下,心思都在曲音身上,目光慢悠悠逡巡遍她全身,肆意又深切,她小臉瓷白,下巴尖尖的,腰肢更是一把。
“縣君清減了許多。”看來真把她嚇到了,這也不是他的本意。
曲音低眉順眼,“這幾日鬧病,胃口不佳,飯食用得少了?!?/p>
“去開我的私庫,揀一些滋補的藥材,送去碧凝殿?!敝x淮柔聲道:“縣君可要保重身體。”
他語調跟勾子似的,黏黏膩膩,她聽得頭皮發麻,“多謝陛下掛心?!?/p>
這時兩宮人捧著茶盞上前,“陛下,縣君,請用茶。”
茶盡是綠珠泡的,她有一手點茶絕技。磨了茶膏,盛在茶碗里,一面注水,一面用茶筅擊沸,最后點出一幅山水圖來,可謂絕妙。
“縣君,請?!敝x淮抬手。
曲音喝了茶,宮人上果干飲子,各種小盞小料,依據自己喜好調著吃。
她沒甚心情,柳眉輕蹙,幽幽嘆息一聲,雙眸水盈清靈,小心地覷了面前男人一眼,欲言又止。
“縣君何故嘆氣?”
曲音再看他一眼,“請陛下恕妾身無罪?!?/p>
“嗯,縣君有何話盡管說,孤恕你無罪?!彼潘闪吮臣?,大半重量卸到榻靠上,靜靜看著她。
“其實妾身一向康健,這回生病實乃郁結導致。父母之愛子,恨不得分秒不離,妾念著小三娘,日夜憂思,寢食不安,這才病了?!?/p>
謝淮也皺了眉頭,“這樣呀,說起來是怨孤不近人情了,害縣君好端端地病一場?!?/p>
“妾身豈敢如此想,為陛下分憂是臣婦本分。只請陛下容許我告假一天,回府去探望女女,侍奉婆母,盡一盡本分。”
“砰?!辈璞K擱回矮幾,力道頗有些重,連蓋子都磕了兩下,曲音不由一個激靈,本以為謝淮生氣了,悄悄撩起眼瞼,卻見他滿面淺笑,甚至握拳擋了擋上揚的唇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