終于算是見著一個有眼力見的人了,李牧心情大好,笑瞇瞇道:“二狗啊,有幾天沒見了,狗仔隊弄得咋樣了?”
“托侯爺的福,已經招募了十幾個人。前日去過府上,見過了知恩夫人。還得了知恩夫人的賞,現在弟兄們都卯足了勁,準備大干一場吶。”
“好說,賞錢嘛,本侯從不吝嗇。人皆言,為富者不仁。本侯就不是這樣嘛,你看這回,本侯散財千貫,長安的百姓們,多開心啊。怎么樣,有沒有人破解了謎題,來領賞的呀?”
二狗嘻嘻笑道:“侯爺出的謎題,幾個人能猜到。等了一個上午,也就一個人,瞎貓碰上了死耗子,在一個嘎拉胡同找到了一個憑票,領了十貫錢去。其余的,都是渾水摸魚的,都被打跑了。”二狗越說越氣憤,罵道:“這些混賬王八蛋,侯爺拿錢出來散財,他們也敢誆騙,真是瞎了自己的狗眼。敢糊弄侯爺的錢,先過了我二狗這關!”
“好樣的!小九兒,賞!”
“誒!”獨孤九應了一聲,從懷里摸出一塊碎銀,約莫七八錢的樣子,丟給了二狗。二狗穩穩接住,笑得更加開心了。小跑著搬過來一個下馬蹬,讓李牧踩著下馬。本來他是要趴在地上充當下馬蹬的,但上次這么干,讓李牧踹了一腳,長記性了,早早預備了凳子。
李牧瞅見案后那個穿淺綠官服的人影,樂了,道:“丈人,忙著吶?”
“哎呦,賢婿。”白鬧兒趕緊把手頭上的事情交給身邊的小吏,迎了出來。白鬧兒如今是今非昔比了,自打當上了官,他仿佛與過去的自己做了一個了斷似的。事事都往另一個極端去了,原來他是一個下里巴人,現在硬生生地要把自己搞成陽春白雪,要不是看他的長相,只看他的做派,還以為他是個御史呢!‘
唐代的官服,三品以上著紫色,四品深緋,五品淺緋,六品深綠,七品淺綠,八品深青,九品淺青。七品以上有繡紋,八品九品沒有。白鬧兒當的是七品,剛好有一個朵寸許的團花。彰顯出他與眾不同的身份,他是一個官!
他生性摳門,一個銅錢都能攥出指印來,但是做官服的錢,他卻舍得出。旁人做兩套換洗,他一口氣做了八套,頭幾天睡覺都不脫衣裳,現在正常了一點,但也是去茅坑都要穿著官服,在京東集附近的人家,總能看到一個淺綠色的身影晃蕩,附近的街坊已無人不知他是一個官了。
李牧擰著眉頭看他的樣子,凍得打顫,道:“丈人,前日牡丹夫人對我說,她那兒的匠人做出的第一批裘皮,就送了兩件給你這個市令,怎么你不穿啊。裘皮可不便宜,幾十貫一件……呀,你莫不是給賣了吧?”
“哪能吶!”白鬧兒趕緊道:“賢婿,我現在可是官了,怎么能干出那么丟人的事情。在家里放著呢,我晚上睡覺的時候穿。白天當值,得穿官服啊。”
白鬧兒說得理直氣壯,李牧聽了,唯有無奈了。睡覺的時候穿……真是夠創意的了。這種事情,也就白鬧兒能想得出來了。李牧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,官服是他的命,他不可能不穿。但是裘皮呢,又非常貴重,賣不得,穿吧,還沒時間穿,只好晚上穿著過過癮。
真是活的有滋味啊!
正說著話,白鬧兒的續弦王氏挎著一個籃子走過來。她身邊圍著幾個小孩,這些小孩也不知是誰家的。天氣已經這樣冷了,卻穿得非常單薄。李牧瞥了一眼,看著有幾個孩子,竟然沒有鞋穿,光著腳踩在地上。腳底板已經被磨出了厚厚的繭子,似乎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。
幾個孩子跟在王氏身后,約有一步的距離,卻不敢更加靠近。王氏見到他們,露出了厭惡的神色,卻也沒說什么。只是加快了腳步,幾個幫閑看到了,走過去嚇唬這些孩子,把他們趕走。但他們卻不肯離開,離著米遠,眼巴巴地盯著王氏胳膊上挎著的籃子。
李牧皺起了眉頭。
王氏身上穿的,就是王鷗手下工匠做的皮大衣,小羊皮,絨毛密實,王氏矮胖,穿著帶有一股子暴發戶的架勢。她走過來,把籃子往桌上一放,這是給白鬧兒等人做的午飯。白鬧兒現在做市令盡職盡責的很,當值的時候,絕不會回家吃飯,也苦了他手底下的幾個幫閑,明明就幾步路,卻不能進屋吃口熱乎的,只能在這市集門口,動手動腳的吃。
王氏因為曾苛待巧巧,對李牧和巧巧一直心存畏懼。但是之后發現巧巧并未有報復她的意思,反而對她的兒子白根生諸多維護,念著姐弟之情,逐漸也放下了戒備之心,偶爾巧巧來看望白鬧兒的時候,她也是百般的討好巴結。見到李牧,更是比見了親爹還熱情。只是李牧對他一直也不咸不淡,她是巧巧的繼母,按道理應該稱呼一聲丈母或者岳母,但李牧從來都是叫她王氏,一個稱呼的分別,也顯示出了一點意思。巧巧心地善良,可以不計較她的苛待。但是李牧卻心里記著呢,他不追究是不追究,但不代表他忘了。
因為這個稱呼的問題,王氏一直戰戰兢兢。李牧也不管她,有的時候,讓人心存點畏懼,不是什么壞事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