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時時節(jié)還未入冬,雖然已有寒意,但也只需加一層衣服即可,這屋里火墻加盤炕都燒上了,溫度直逼三十度,沒多大一會兒,李世民的臉上就浮現了汗珠。
屋里待不下去了,倆人來到屋外,找了個涼爽又無風的地方消汗。
李世民道:“愛卿這一項發(fā)明,確實利國利民。朕欲推行天下,但心中尚有疑慮?!?/p>
李牧大概能猜到,但他沒有說,老板要發(fā)言,這會兒不讓老板說,顯示自己聰明,豈不是傻子么?
“煤石,以前沒有人注意,用量也不是很多,故此才給人以俯拾即是的感覺。但若天下百姓都用煤石取暖,所耗必然很大,這煤石,能經用么?”
李牧笑了,道:“陛下,臣已經做過調查了,我大唐境內的煤石,取之不盡用之不竭。”
“當真?”
“當真。”
李牧敢說這話,并不是沒有依據的。他當然知道煤是不可再生資源,用一點少一點。但前提是多少人用,后世北方每年供暖九億人,建國至今用了七十來年,探明的煤炭的儲量仍夠使用一百年以上。要知道,這可是把取暖,發(fā)電,工業(yè)全算上了,每年將近三十億噸的消耗啊。
我們可以做一個粗略的估計,去掉不好開采的,去掉雜質過多的,雜七雜八的都去掉,只算虞部郎中呂文奉說的那種‘俯拾即是’的露天煤礦,有多少呢?至少也得有四分之一吧!要知道世界十大露天煤礦,其中有兩個就在中國,大唐目前使用的煤,可以忽略不計,等于未開采狀態(tài),至少有一千億噸的存量。
而大唐目前有多少人呢?李牧問過呂文奉,隋末大亂,兵峰四起,人口銳減。在貞觀元年的時候,朝廷做了一次統(tǒng)計,全國人口不足兩百萬戶。即便算是賤籍人口,隱沒的黑戶,也超不過二百五十萬戶。
人有多少呢?不過一千二百萬人,加上賤籍,黑戶,滿打滿算,也超不過一千五百萬人。
就這么點人,還不及后世一個直轄市的總人口數。就算敞開了,不要錢,每天都用煤,能用多少?
李牧懶得去算,但是至少,在他活著的時候,是看不到露天煤用完的那一天了。也許大唐滅亡那天,露天煤也用不完。
既然如此,吹個牛逼怎么了?反正也無從驗證。
在這些事情上,李世民還是很相信李牧的判斷的。他搓了下手,有些激動。
這天下打來打去,爭來爭去,打的是什么?爭的又是什么?
說白了,就是人啊!
門閥世家為什么有如此大的影響力,因為他們人多,影響的人更多?;实鄣幕杪樑c賢明何人來定?還是人吶,人們說你昏聵你就昏聵,說你賢明,你就賢明。
得道者多助,失道者寡助。助從何來?還不是人么?
李世民已經可以想到,這煤炭一出,使得成千上萬人免于受凍,來年春天,他必然會得到萬民的稱頌。如此一來,豈不是盛世的開端么?
李世民越想越激動,拍了下手,道:“朕決定了,讓大唐日報加印一期,分發(fā)各地,鐵爐就算了,把這火墻和盤炕的建造方法,通傳天下,再命各道郡縣官府,不得阻止百姓開采煤石,一定要讓百姓不再受凍。再有一個多月就下雪了,務必要快些實行,否則朕的子民又要挨凍一年,朕心中不忍啊!”
李牧斜楞眼看了李世民一眼,心道您還真是夠大方的。但是轉念一想,李牧知道問題所在了。他為了忽悠李世民,把煤說得太廉價了。既然是俯拾即是的東西,他當然不會在意了。
李牧趕緊道:“陛下,不可?。 ?/p>
李世民皺眉,道:“朕愛民如子,有何不可?還是你舍不得你的秘法,不想通傳天下?”
李牧嘆了口氣,道:“陛下,您誤解臣了。臣到了長安之后,所做作為,陛下都是看在眼里的。臣何時計較過錢財,何時計較過秘法呢?臣發(fā)明了任何東西,無一不是第一時間獻給陛下,用之于民。臣賺的所有錢,除了小部分用于家人,其余的也都花在了公事上面,哪個月不得搭出去兩三萬貫,這可都是有實賬的呀,陛下如此想臣,臣心里真是悲傷……”
說著李牧抬起袖子,掩面欲泣。李世民剛剛扮演了明君,他自然要陪著演一出賢臣,否則這戲就不夠對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