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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62章 苗馨兒被贖（第1頁）

金箔被風(fēng)卷走的剎那，蕭俊卿五指收攏，只攥住一縷夜氣。崖底枯藤割破掌心，他借勢滾落，肩頭舊傷撕開，血順著手臂滴入草叢，腥味尚未散開，便被舌底那顆佛珠的檀香壓了下去。他伏在石縫間不動，耳聽上方火把晃動，親衛(wèi)的靴底碾過碎石，犬吠聲在風(fēng)里打轉(zhuǎn)——他將染血的錦袍內(nèi)襯撕下一塊，甩進(jìn)岔道乞丐懷中，自已則拖著殘腿，一寸寸爬向城西暗巷。

巷尾泔水桶翻倒，酸臭撲鼻。一名樂伎歪在墻根，醉得不省人事，裙裾沾泥，發(fā)髻散亂。蕭俊卿盯著她身上那襲藕荷色繡裙，忽地咧嘴一笑，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骨：“姑娘，借你衣裳瘋一回。”

他剝下裙衫，將人塞進(jìn)桶底，順手摘了她腰間一枚銅鈴系在自已腕上。換裝時，逆命鈴在腰間微震，燙得驚人，卻未作響。他皺眉，將鈴裹進(jìn)裙擺夾層，扯緊束帶，歪頭照了照破窗上的銅鏡——眉梢勾粉，唇點朱砂，發(fā)髻斜插一支斷翅蝶釵，活脫一個落魄樂伎。

“王爺不愛紅妝愛鈴鐺～”他捏著嗓子唱了一句，扭腰甩袖撞向醉花陰后門。守衛(wèi)橫刀攔住，見是個瘋癲女子，又聽她記口俚曲，笑罵著踹了一腳：“滾進(jìn)去！別臟了貴客的眼！”

樓內(nèi)熏香濃膩，絲竹聲悶在簾后。蕭俊卿扶墻而行，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，每走一步，血都在往衣里滲。他剛轉(zhuǎn)入內(nèi)院回廊，忽聞鐵器釘入皮肉的悶響。

一名男子被釘在廊柱上，手腕貫穿，鮮血順柱流下。葉清璃立于階前，黛眉冷壓，手中長劍未收，劍尖滴血。她身旁侍女提著皮鞭，正要上前行刑。

蕭俊卿腳下一滑，故意踩住裙角跌倒，袖口翻落，露出左手腕一點朱砂。

那守宮砂紅得刺眼。

葉清璃目光掃來，腳步一頓。她緩步走近，俯身掐起他手腕，指尖微涼。嫁妝箱在她身后半開，箱角六字刻痕清晰可見——“殺盡皇室狗”。

“哪兒來的？”她問。

蕭俊卿縮著肩，抖得像風(fēng)中枯葉：“奴……奴是城南王家的女兒，被牙婆騙來，昨夜才送進(jìn)樓里……”他抬眼，淚光盈盈，“姐姐，您行行好，放我走吧……”

葉清璃盯著那點朱砂，良久，冷笑一聲：“倒是個命苦的。”她收劍入鞘，對侍女道：“帶她去密室，暫避風(fēng)頭，莫讓貴客瞧見血污。”

密室低矮，僅一燈如豆。蕭俊卿被推入后，門即落鎖。他癱坐在地，喘息未定，眼角卻已掃過屋內(nèi)——墻角立著那口嫁妝箱，銅扣泛綠，箱面雕著百鳥朝鳳，鳳眼處嵌著一顆紅玉，隱隱有光流轉(zhuǎn)。

他強撐起身，捧起桌上冷茶，掀簾而出：“小姐，奴給您添茶。”

葉清璃正在讀信，眉心緊鎖。她接過茶盞，目光未移。蕭俊卿垂首退步，裙擺恰好遮住右手動作。他指尖輕叩箱底三下，手法極巧，如撫琴撥弦。

“咔”一聲輕響。

箱底暗格彈開一線。

他眼角余光瞥去——半枚玉佩臥在暗格中，玉質(zhì)溫潤，紋路盤曲，龍首昂然，鱗爪飛揚，與皇室宗譜所繪“天子御龍圖”如出一轍。斷口處泛著淡淡血光，映得他瞳孔一縮。

就在此時，腰間夾層中的逆命鈴?fù)坏匾徽穑肼曒p鳴，旋即沉寂。

他心頭一緊，正欲退開，忽覺葉清璃目光已落回他身上。

“你抖什么？”她問。

蕭俊卿肩膀一顫，順勢跪倒：“奴……奴怕黑，又怕血……方才見那奴才被釘，嚇得魂都沒了……”他抬起手腕，守宮砂在燈下更顯鮮紅，“小姐，您心善，定會救我……”

葉清璃盯著他，忽然伸手，一把扣住他腕子。她指尖用力，朱砂未褪，皮膚未破，確是真守宮砂無疑。

可就在她觸碰瞬間，嫁妝箱內(nèi)機(jī)關(guān)又響了一聲，極輕，如蟲嚙木。

她松手，冷笑：“你倒是會挑時侯哭求。”她將信折好，放入袖中，“在這兒待著，別亂動。明日若無差池，便放你走。”

門關(guān)上，腳步遠(yuǎn)去。

蕭俊卿靠墻滑坐，冷汗浸透里衣。他盯著那嫁妝箱，緩緩抬手，舌尖抵住上顎——那里還藏著半顆佛珠，檀香已淡，卻仍灼人。

他將佛珠吐出，置于掌心。珠內(nèi)“淵”字已模糊，似被血氣侵蝕。他盯著它，忽地笑了，笑聲壓得極低，像夜貓子在屋檐上撓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