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欞透進的陽光在他白大褂上勾勒出淡金色輪廓,藥香在暖風中悄然浮動。
黃盈眼尾漾開笑意,臉頰顯出兩粒若隱若現的酒窩,像是雪地里綻開的紅梅。
趙宅西廂暖閣內,柳聞正將三指搭在趙卓然腕間。
這位省城泰斗的頑疾已糾纏三載,每逢發作便如脫骨般綿軟昏沉,近日病癥愈發兇險,此刻老人正陷入昏睡,床頭還散落著明日收藏展的燙金請柬。
“柳大夫,祖父上月在蘇富比拍下的青銅器還在路上。”
趙廣源低聲解釋著,卻見銀須老者忽然睜開眼,目光掃過墻角的青花梅瓶,那是趙卓然去年花八百萬拍下的“元代真品”,后來被故宮專家鑒定為民國仿品。
三兄弟攥緊的拳頭沁出冷汗。趙家表面風光全靠老爺子撐著,若這棵大樹傾倒,那些虎視眈眈的政商對手怕是立刻要撲上來撕咬。
柳聞突然觸電般縮回手,檀木脈枕發出沉悶的叩響。
雕花窗欞透進的陽光映著他額角細汗,診室里漂浮著沉香灰燼的氣息,混著趙卓然枕邊那方和田玉鎮紙的寒涼。
“脈象如潮汐漲落,虛時若游絲,實如擂鼓。”老者撫須長嘆,腰間懸著的紫銅藥囊叮當作響,“老朽開個方子暫壓邪氣,但若要根治……”
話音未落,趙廣源突然撞翻酸枝木圓凳:“您可是蟬聯杏林榜首的神醫,這點病癥都拿不下?”
暖閣外傳來管家壓低聲音的通稟:“老爺子的藏品運輸車到門口了,說是明代黃花梨交椅……”
病榻上的趙卓然突然顫動眼睫,枯瘦手指正摸索著枕下的拍賣圖錄。
趙明義仔細端詳著父親的面色,發現老爺子的病癥似乎并不棘手,至少在他精神尚佳時,完全看不出健康異樣。
“我看老爺子這病還有轉機。”趙廣源突然開口,引得趙家三位公子齊刷刷轉頭看向柳聞,目光里閃爍著相似的困惑。
柳聞摘下金絲眼鏡擦拭著,聲音略顯沙啞:“今年杏林榜首換人了。”
“榜首易主?難道苗家那位拔得頭籌了?”趙明義手中的茶盞微微顫動,青瓷杯蓋發出清脆的碰撞聲。
“我們所有人都敗了。”柳聞重新戴上眼鏡,鏡片后的目光灼灼生輝,“那位新晉榜首不僅壓過國內眾家,連東瀛國手北川玄齋都甘拜下風。”
書房內霎時寂靜,趙明德手中的雪茄灰燼簌簌落地。趙家世代經營醫藥,自然清楚柳聞連續十二年穩坐醫魁的分量。
此刻這位泰斗眼中閃爍的,竟是前所未有的欽佩。
“柳老說的這位杏林新秀。”趙明禮摩挲著翡翠扳指,聲音發緊,“若能請動他出手。”
“或許真能創造奇跡。”柳聞霍然起身,枯瘦手指在紅木案幾上輕叩,“即便不能根治,也定能比老朽的方子多爭得載光陰。”
三兄弟交換著眼神,趙明義已掏出鎏金手機:“煩請告知這位神醫名諱,我這就聯系工商署黃署長安排會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