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輪艷陽高照,照的人暖和、舒服,雖是深秋天,在那高日的直射下竟覺有些熱,熱的像一種黏在身上甩不出的情緒,緊緊的貼著,滲透著,蠶食著。
一道沉重的髹漆門緊緊的閉著,仿佛將門里門外阻隔成了兩個世界。
門外輕松、熱鬧、自由自在。而門內的氣氛卻顯得有幾分沉悶。
而比沉悶更多的一種氣氛,那便是怪異。
“……”
各城統領平日里也都算是能說會道的主,而此刻卻好似臘月的茄子,癟著嘴,一句話都坑不出來,你瞧瞧我,我瞧瞧你,眼中都寫滿了不解。
若非風無憂平日里威望甚高,恐怕此刻就要炸開了鍋。
鐵風神色不變,內心卻有些茫然。
他自問不是個蠢人,旁人言談舉止之間,自己也往往能看出些端倪,但眼前這北荒的大統領,就好似一團霧,一團云,行事之匪夷所思讓人完全難明其意,幾番接觸后,依舊感覺他如一顆高高亮亮的星星,遠遠的掛在天上。
從一開始交給自己那把癩皮鐵劍,后來又放任火蓮派在荒都鬧事,再到后來在觀劍大會上的各種安排,緊接著便又破天荒頭一遭的將執法堂云霧二部公布于眾。
這種種事情,每一步都看上去特別隨意,仿佛是任性而為一般,但回頭一想,他所作的這些看似毫無道理的細枝末節,往往能在關鍵的時刻發揮出令人無法忽視,甚至扭轉局勢的作用,不得不說,這仿佛先知一般的行徑讓人不得不生出敬佩。
但敬佩的同時,又讓鐵風有一絲不安,此次所到荒都見識的種種,讓他感覺,這北荒之都并不是一汪平淡靜好的湖水,而是一口深不見底的旋渦,強如屹立七百年不倒的執法堂,也要在這旋渦中小心摸索,一不小心便會墮入那深深的深淵。
怕痛?怕得罪仇家?怕死?
這些鐵風是不怕的,行俠仗義那是從年少到如今一直以來的夢想,正如他自己所說的幾個字“還這天下一個清明”。
可隱約間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,卻使得鐵風很不舒服,仿佛這件事應下來,就踏入了一個再也邁不出的深井,就仿佛前些日子里夢中那深深的枯井。
他不知道為何會有這種感覺,也不知道要如何描述這種感覺。
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來描述的話,那最接近的兩個字,便是“輪回”。
這不知從哪里涌出的想法,卻使得鐵風猛地打了個寒顫,一股冷氣突生,從腳底涌到頸間,又從頸間涌出頭頂。
那是股凌駕于死亡之上的恐懼,驅使著鐵風逃離。
“多謝大統領抬愛,不過這事……小子不能答應。”鐵風聲音有些沉。
安靜了片刻。
“好,好……為難你了。”風無憂嘴中說好,卻是緩緩的搖了搖頭,這簡單平凡的動作,卻讓鐵風感受到了眼前老人的一絲落寞。
也不知是因為修行了那“雜學二”,還是因為最近功力大漲的緣故,鐵風感覺自己的五感強了太多,時常能察覺到一些旁人無法察覺的情緒。
甚至有些時候,還會生出些隱約間的第六感,那倒是縹緲的緊。
“風老,既如此……小子先告辭了,下回再來拜訪!”
鐵風覺得此刻自己實在不方便再呆在這里了,告了句辭,便想拉著旁邊陸星柳離去,卻不想陸星柳雙眼直直的盯著地上那刻有“云”字的令牌,仿佛丟了魂兒似的,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也不知這般情形持續了多久了。
“柳兒?”
鐵風喚了幾聲,也不見她應,只得走去輕拍了一下那有些纖瘦的肩膀,這才讓陸星柳回過神來,口中卻含糊不清的呢喃著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