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歲晚艱難擠出一絲笑容,隨即示意冷翠將那兩個盒子打開,是三張身契以及一些銀票房契。
她看向程媽媽、冷翠和冰香三人,“這是你們的身契,如今還給你們,我死后,你們就是自由的了。我給你們都準備了一些錢銀鋪子,這些年跟著我到國公府辛苦你們了,以后都好好過日子吧,別跟我一般,困死在這囚籠中。”
三人垂淚而下,紛紛道,“主兒,我們不離開你!”
云歲晚搖搖頭,“說什么呢,我人都不在了,你們如何還能跟在我身邊?都走吧,替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,看看這大好山河。”
“去做我想做而沒有做到的事情吧!”
一聽這話,三人哭得更大聲了,“主兒,你別這樣說,會好起來的,一切都會好起來的。”
其實昨夜在裴硯桉離去的那一刻云歲晚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兒,名譽、身份、臉面這些東西于她而言好像也沒那么重要了。
因為她好像只是附在這些上的軀殼,卻從未看懂過自己的內心。
她一生都在成為別人眼中的好兒媳,好妻子,好孫女,卻從來沒成為過自己,既然她們要搶,她們要拿,她與其苦苦掙扎不如灑脫松手。
因為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愛她以及她愛的人了。
她對著三人輕聲道,“好了,你們哭什么呢?該交代的我已經交代了,我啊,累了,倦了,也乏了。若是真去了,你們該替我高興,因為我終于可以解脫了。這一世,我活得糊涂,活得太累。若是有來世,但求身若白云任卷舒,天涯海闊,自在無拘。”
夜色退去,天空開始泛白,似藍似白的幾點星子慢慢散去,混著晨日的光,仿佛延伸出了一條蜿蜒的道路。
云歲晚眼睛一眨不眨地怔怔地望著外面出神。
沒人知道她在想什么。
忽然,她面露笑意,眼里沁出淚水,喃喃道,“你們瞧,阿娘來接我了!”
她伸出手朝著空中抱去,下一刻整個人朝著一側轟然倒下。
冷翠冰香急急喚著,可饒是她們喊破了喉嚨叫破了天,床上的人也再無反應。
三千繁華人世間,人死入土不過一捧細沙。
一枝折得,人間天上,沒個人堪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