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受驚后退半步,卻見謝翎之低下頭,面容停在她咫尺之間,鼻尖幾乎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氣流,他語氣沉沉道:
“林初秦,我最后再跟你說一遍,我這個人、包括我跟誰談戀愛,都跟你屁關系沒有。你以為你是誰?你以為你對我來說算什么?就算我女朋友真就是我妹妹,那又怎么了?關你什么事?你倒不如先關心一下自己吧——你現在這種死纏爛打的做法真挺掉價的知道嗎。”
林初秦被逼得步步后退,臉上血色隨著他一字一句褪得干干凈凈,口中也說不出半個字眼來。
驀地腳下一個不慎,從石階邊緣滑了下去。她駭然驚叫一聲,胳膊下意識揮舞,隨即便被一只修長結實的手抓住,一把拽了回來。
宕動的視野中一閃而過謝翎之冷漠至極的面容,他的力道并不客氣,甚至有些粗魯,像是不耐煩地抓住一個物體般,以致于林初秦在石階上晃了下,險些跌倒在上一階。
她堪堪穩住身形,正驚魂未定地大口喘氣,就聽謝翎之繼續說:“你還在記恨我之前對你說的那些話是吧?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無辜,特委屈,明明那么真誠地喜歡我,結果卻被我說了那么難聽的話,所以想報復我?”
林初秦心跳還沒平復,抬眼怔怔地看著他,“不、不是,我只是……”
看她“只是”不出個所以然,謝翎之冷笑道:“你有點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林初秦。你覺得我說話難聽,覺得我傷害了你脆弱的自尊心,可我是什么樣的人,難道你以前看不出來?還是你身邊朋友沒跟你說過?——你明知道我虛偽,玩得花,沒真心,還要繼續在我身上寄托一些虛無縹緲的感情,跟我拉扯不斷,現在被傷害到了又來怨恨我。這難道全是我的錯?不是你自作自受嗎?”
“……我自作自受?”
這話實在太尖利,林初秦肩膀微顫,快要盛不住眼淚。
“說句實話,我都不知道我身上哪點吸引到你了,能讓你對我這么執著,是臉還是成績?——不管哪個都不至于吧。”謝翎之嗤出一聲,有些不屑一顧,“我記得你家境挺好,成績也不賴,將來不論去哪個學校、或者出國都隨隨便便,反正你的未來肯定比我光明,到時候你說不定就會發現我其實也沒什么了不起的,長得比我好看還優秀的人多了去了,大把大把任你挑。你以后可能還會把現在這段纏著我的回憶當作黑歷史,恨不得這輩子都見不到——”
“不是的!”林初秦尖聲打斷他的話,淚水終于從通紅的眼眶里滾落下來,“我喜歡你……才不止是因為你的長相和成績……”
謝翎之面色無波無瀾,不過也沒繼續往下說。
他也好奇自個兒做了什么能讓林初秦惦記這么久。
林初秦胡亂抹了兩把眼淚,“你也許已經不記得了,高二那年,有一次,我在學校來了例假,褲子后面……臟了,但我不知道,那時候還是夏天,我就這么穿著臟褲子走在外面,沒有一個人提醒我……直到你出現,把外套擋在我背后……”
那大概是林初秦人生中最尷尬的經歷之一。
她在晚自習間來了例假,因為思緒一直專注在題目上,所以沒有察覺到異常。放學后,她跟朋友走出教學樓,背后忽然一熱,貼上一件校服外套。
她轉頭,發現是謝翎之。
謝翎之依舊是那副淡笑的表情,在輝煌的燈火下顯得俊雅而溫潤,“同學,你褲子臟了。”
林初秦懵了下,借過外套擋在背后,讓朋友幫忙看看褲子哪兒臟了。朋友看了一眼,局促地附在她耳邊說她例假弄到褲子上了。
林初秦當時簡直想找個地縫鉆進去。
她都不敢想象這一路來有多少人看見這一幕。
尤其還被謝翎之看到了……
她慌忙將外套系在腰上,邊系邊低著頭困窘地向謝翎之道謝:“謝……謝謝你!……那個,你的外套可以先我借我用下嗎?我家車停在學校外面了,我得走出去……我、我之后會把外套洗干凈還給你!”
謝翎之不在意地笑笑:“沒事,你先用著吧。”
說罷,他不緊不慢地踏入夜色,落拓的肩背被月光鍍出一層牙白弧光,越發襯得長身玉立。
林初秦自認是個蠻堅強的人,但那一刻,她眼睛竟隱隱發酸。
——她從二樓走到一樓,又路過大廳,她不信沒人看到她臟了的褲子,可偏偏只有她喜歡的人出手幫了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