濱江市公安局,審訊室。
“……因為今晚下雨,學校提早了十分鐘放學,我和平常一樣坐班車回家,結果一下車,就看見我妹妹被幾個陌生男性alpha強行拖上一輛面包車。”
謝翎之坐在審訊桌對面,懷里抱著謝姝妤,以受害人家屬的沉痛情態對兩位警官說,“當時情況緊急,我也沒來得及想太多,趕緊跑了過去救我妹妹。可是那幾個alpha實在太兇惡可怕,一個比一個人高馬大,手里又是棍子又是刀的直往我身上招呼,對我和我妹妹的人身安全造成了嚴重威脅。”
“我那個時候害怕極了,幸虧以前學過幾年格斗,勉強有點自保能力,這才不得已做了些反抗行為。”
兩位警官聽了他的陳述,沉默覷了眼桌子上的照片——
一輛基本已經散架的面包車,車頂沒了大半,后備箱凹出個深坑,兩扇車門也歪歪斜斜耷拉著,整個活似一塊被人暴力捶打過的面團。
這可屬實不太像只“勉強有點自保能力”。
令旸,章程寬,和馮二馮叁四名罪犯,外加周長琰一個在場人,都被送去了醫院接受治療。其中章程寬和馮二因傷勢過重被推進了icu,挨了兩刀子的馮叁反倒逃過一劫——他受傷的位置很巧妙,傷口雖深,卻恰好避開了動脈內臟等致命部位,卡在一個能讓人疼得要死、卻又死不了的地方。
令旸更是不用說,僅是挨了一拳,現在還躺在病床上,不知是暈著還是睡過去了。
至于跳車逃逸的肖叢,十分鐘前也被緝拿歸案。他成了今夜唯一一個能正常接受審訊的罪犯。
肖叢的審訊過程十分順利,這人有賊心也有賊膽,可一被抓就慫了,老老實實將自個兒團伙一周以來的行動軌跡、蹲點路線以及犯罪過程交代了個徹底。
——麻煩的反而是受害人這邊。
左側的男警官撓了撓額,拿起桌子上那沓現場所拍的面包車和形狀各異的犯罪人照片,看了好一會,為難地低嘆一口氣,隨后放下照片,再度望向對面兩位年輕人。
只見纖瘦窈窕的女孩披著毛毯,安靜依偎在哥哥胸口,哥哥也眉目溫柔地低睫看她,手掌輕撫她柔滑的臉頰,宛如對待傾盡家財得到的稀貴珍寶般,極盡憐愛。
兄妹倆精致立體的眉眼足有六七分相似,同樣出眾又矚目,給人的感覺卻截然相反:一個是內斂含蓄的盾,弧度優柔,卻有極強的排他性,將外界的所有都隔絕在外;一個則像尖銳外突的矛,在別人接近之前,便已削亮出鞘,嶄露鋒芒。
一對一看就很有故事的兄妹。
從被帶至警局到現在,妹妹沒說過一句話,對旁人的呼喚也充耳不聞,只是默默抱著哥哥的腰,細看之下,肩膀似在微微戰栗。
見多識廣的警員并沒有對她的表現感到奇怪,部分親眼目睹或遭遇重大犯罪行為的受害者會因為受到過度驚嚇,在短時間內出現某些急性應激反應,譬如意識模糊,言行混亂,出汗顫抖等。
警員們給謝姝妤做了幾次測試,見她木然呆怔的狀態并非作偽,便也不再逼她說話,轉而對謝翎之開始審訊。
——照理講,不管是坐在他人身上還是抱著別人參加審訊,都是完全不合規定的舉止,哪怕親兄妹也一樣。
然而當警員想把謝姝妤從謝翎之身上拉開時,卻意外遭到了她強烈的抗拒。
謝姝妤兩只手死死抱住謝翎之的腰,低頭埋在他胸膛,手背都掐紅了也不肯松開。
畢竟是受害人,一干警察反復勸說數次無果,想用其他手段又怕把她刺激出什么問題,索性也就隨她去了。
男警官問:“你們兩個都是濱江四中的學生吧?你今年高叁,你妹妹剛上高二?”
謝翎之:“是的。”
“在今晚之前,你有見過那五名罪犯嗎?”
“沒有。”
“你妹妹呢?”
“我不清楚,但大概率也沒有,不然她一定會發現異常,然后告知我。——我妹妹很聰明,對危險的感知也很敏銳,我相信她。”謝翎之坦蕩道。
男警官瞥他一眼,目光在兩人身上打轉一圈,口吻輕松:“你和你妹妹感情挺深厚的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