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寸寬的井口之上,是圓盤般封閉、而又碧朗澄澈的天空。
謝爾蓋的歸來像是一片烏云,沉壓壓遮蔽住大半青空。
自從謝爾蓋回來,家里的氣氛日漸壓抑。
謝爾蓋就跟大多數中年失業的男性一樣,整日在家喝酒,睡覺,睡醒了再隨便弄點吃食對付肚子。
原本干凈整潔的廚房如今每天都會堆攢起空掉的啤酒瓶,和油膩膩的飯盒碗盤,濃重的酒氣連角落里的香薰都掩蓋不住,謝翎之為此跟謝爾蓋大吵過幾次,卻都無濟于事——謝爾蓋壓根沒有要改的意思。最后還是謝翎之憋著火氣將廚房收拾干凈。
謝姝妤也比以往更沉默了些。
每個夜晚,轉進謝翎之的臥室——現在是他倆共同的臥室——之前,她總得先憂心忡忡地偷瞄一眼謝爾蓋,然后再故作平靜地走進去。
寂靜無聲的夜里,她跟謝翎之一起躺在床上,嘴里絮叨的閑聊少了,更多的時候只是窩在他懷里,什么都不說,默默在腦子里胡思亂想,或者干脆放空。
謝翎之許是感受到了她心里隱隱綽綽的焦慮不安,每晚入睡前都會抱著她,輕摸她的背,像在安撫一只被強行擠占了巢穴的幼貓。
他們白天在學校不能太過親近,夜晚睡在一起也不敢再肆意歡愛。
即使對門的老爸喝醉熟睡了,兩人也只能壓抑著音腔,克制地親吻愛撫對方。謝翎之收著動作進入她,彼此刻意隱忍的熱喘粗重而深沉地回蕩在耳畔,每下律動都磨人又漫長,每次gaochao都不甚盡興。不論他還是她。
謝姝妤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。
周二那天,她和謝翎之照常去了學校,沒跟謝爾蓋去額爾古納參加葬禮,晚上回家時謝爾蓋也沒回來,直到后日晌午才帶著一身風塵踏進家門。
然后甩了他們叁天冷臉。
估計是被碎嘴的親戚在耳朵邊念叨了,太爺的葬禮曾孫子孫女居然不到場什么的。
不過問題不大,謝姝妤和謝翎之并沒在意。他們平常在家也不跟謝爾蓋交流,這段由謝爾蓋單方面開啟的冷戰有也似無。
十月初匆匆流逝,濱江市氣溫逐日下降,學校里的學生們也漸漸開始套上校服外套。
月中,四中公布了高聯復賽成績,以及獲得省級獎項的學生名單。謝翎之位列第一,拿了省級一等獎。
公示當天下午,謝翎之被姜主任叫去了辦公室。
約莫一兩節課過后,謝翎之才出來,回到七班。
他落座后,季崢問他:“姜主任都跟你說了什么啊?怎么聊這么久?”
謝翎之笑笑,“就是一些省賽相關的事兒,他多嘮叨了點。”
季崢便沒再多問。
晚飯期間,謝姝妤正要出去吃飯,剛出教室門就被姜主任叫住。
“謝姝妤?”
謝姝妤腳步頓住,回頭道:“嗯?怎么了,主任?”
姜主任兩道疏濃不一的眉毛緊鎖著,目光盯她片刻,凝肅說:“你吃完飯來我辦公室一趟。”
“……”
謝姝妤懵怔著,正想問去辦公室做什么,姜主任卻沒給她發問的機會,兀自背過身走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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