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影一點點抹過金漆朱彩的殿門,過了許久,皇帝忽然笑了聲:“朕第一次見你,就知你這女子心思靈敏,堪稱狡詐。”
他轉了轉手里的稻桿,幾顆干枯的谷粒掉在案上。
“這盒水稻不是陸停舟讓你帶給朕的,是你自己的主意,對嗎?”皇帝淡淡發問。
池依依目光一閃,朝前伏倒:“夫君雖未交代此事,但臣婦相信,陛下若召他覲見,他能告訴陛下的,比臣婦知道的更多。”
皇帝冷哼:“陸停舟的心思彎彎繞繞,你比他也不遑多讓?!?/p>
池依依規規矩矩伏在御前,一聲不吭。
皇帝睨她一眼:“剛才不還挺能說,現在怎么不說話了?”
池依依的聲音貼著地面響起:“臣婦已將能說的都說了,不敢再提其他?!?/p>
“你還想提什么?”皇帝問。
池依依稍稍抬起頭,眼中流露出殷切期盼:“臣婦幾時能迎夫君回家?”
皇帝冷冷一笑:“你身為晴江繡坊的東家,無需男人也能養活自己,你若實在需要一個丈夫,朕給你另賜一個如何?”
池依依默然一瞬:“可臣婦只心悅夫君一人?!?/p>
皇帝擰眉:“那小子性情乖滑,為人偏執,還愛陽奉陰違,他到底有什么好的?”
“他長得好看?!背匾酪赖?。
“咳!”
身后響起一聲咳嗽,林嘯被口水嗆住。
他連忙握拳抵在唇邊,一張臉漲得通紅。
他沒想到池依依如此敢講,前一刻還在憂國憂民,突然之間畫風陡變,竟議論起她夫君的容貌。
她若想改變皇帝對陸停舟的印象,難道不該夸他恪盡職守、忠君愛國嗎?
林嘯想不通,就連皇帝也露出疑惑的神情。
“就憑那張臉?”他問。
池依依小聲道:“陛下點他做探花,不也因為那張臉么?”
“胡說?!被实鄣?,“朕點的三鼎甲自有真才實學——”
他的話音忽然一頓,就此停住。
是啊,陸停舟是他欽點的探花,是從層層選拔的科舉場上殺出來的俊才。
陸停舟殿試的表現足以奪得頭名,是皇帝認為他年紀太輕,想要壓一壓他的心性,又見他容貌上佳,便點了他做探花。
然而不等皇帝磨煉他的性子,六盤村就出了變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