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太從帕子里抬起淚眼,搖頭道,
“程家出動幾百家丁,大肆搜山,崖下深林密布,尸骨無存?!?/p>
程亦安一想到自己母親可能葬身獸腹,心頓時一陣絞痛,猛地拽住老太太的胳膊,哭道,
“一點都沒尋到嗎?一片衣角都沒有嗎?”
當然尋到了一片衣角,卻在那個人手中,老太太只得道,
“沒有,現場只發覺一些血跡,再無旁的痕跡?!?/p>
程亦安忽然天真地想,她都能重活一回,娘親有沒有可能被人救下,還活著呢,只是一想起十七年過去了,娘親若真在世也該尋來了,又是心若死灰。
“所以,我愧疚于心,一直想著如何彌補你,遂仔仔細細教養你長大?!?/p>
這就解釋出為何她比其他姐妹受寵。
屋子里忽然靜極了,祖孫倆一個枯坐在榻上,一個失神地盯著面前的虛空,久久無言。
程亦安很不想去問那個人是誰,起身走到門口,終究是折了回來,逆著光開口,
“他是誰?是大伯父還是三叔?”
兼祧自然是讓程明祐的親兄弟兼祧。
難怪老太太不敢聲張,此事一旦宣揚出去,四房會亂套。
這回老太太干枯著眼,凝望她,目帶懇求,
“孩子,別問了,問了對誰都不好?!?/p>
“你永遠記住,你是二房的嫡長女,是你父親和母親的女兒,這是宗法所認,是族老們都認可的,你的生父是誰,已無關緊要了,兼祧自古有之,哪怕程明祐也否認不了你的身份,你明白嗎?”
陸栩生,我們和離吧
午后積了云,到了傍晚便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。
馬車軋著青石板磚路發出咯吱咯吱響。
暮色四合,馬車抵達陸府,程亦安下車時抬眸看了一眼矗立在水霧中的陸府,微微有些失神,恍惚之間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,原先的猶疑也有了定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