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說的是“準備”而不是“繡”。
程亦安此時是極度心虛的,她不來不知道,這一來才曉得堂姐程亦晴從一月前開始準備,給老太太繡了一幅百字壽,妹妹程亦芊雕了個玉石掛件,那掛件里裝著她親自去香山寺給老祖宗祈福的長壽祿,就連三房的呆妹妹程亦枚也畫了一幅畫給老祖宗。
比起她們,程亦安讓丫鬟花一日功夫繡的抹額簡直是寒磣到家了。
她注意到,方才諸人拜壽,壽禮均讓身旁的管事嬤嬤收著了,于是她也自然而然往管事嬤嬤手里送,不料老祖宗眼神卻跟著那抹額走,
“來,給我瞧瞧。”
很感興趣的樣子。
程亦安暗叫不妙,硬著頭皮送過來,尷尬地給自己描補,“抹額手藝粗糙,望老祖宗見諒。”
老祖宗卻接過來細細地看,
“哪里,這針腳不是挺細密么,花樣也別致。”
離得近的幾位妯娌紛紛探過頭,便是身側(cè)的老嬤嬤也看了一眼,暗暗咋舌。
不能說不好,在尋常人家算不錯的手藝,可這里是程家北府。
府上繡娘隨隨便便便能繡出比這好千倍萬倍的抹額。
您老人家要硬夸,大家伙也是沒法子。
程亦安頗有些無地自容,
“侄孫女實在慚愧。”
自然有看不過去的要找茬,
“這不像是安安的手藝,安安針腳素來靈巧,這抹額針腳細密歸細密,卻是嚴謹有余,靈動不足。”隨后這人話鋒一轉(zhuǎn),審視著程亦安,
“莫不是攀了高枝,如今連老祖宗也不放在眼里了。”
她話音一落,上首的老祖宗忽然拉下臉,
“當這是菜市場呢,由你挑挑揀揀的!”
程亦安萬萬沒料到老祖宗會替她說話,微微愣了下。
那位老妯娌臉色頓時掛不住,支支吾吾起身,無比羞憤,
“前個兒那陸栩生出言不遜,有損明昱聲譽,今個兒這程亦安不賠罪討好,卻是糊弄您,我這不是看不過去,說了一嘴。”
老祖宗皺著眉道,
“你眼睛鉆地縫里去了嗎?安安差點出事,我們擔心不及,即便是陸栩生放出些狠話,明昱損些聲譽又如何?能跟安安的安危相提并論?”
那老妯娌面上訕訕的,心想連北府的老祖宗也要攝陸栩生威勢,賣程亦安面子,真真是亂了世道了,平日里趾高氣昂眼高于頂?shù)纳駳鈩拍娜チ恕?/p>
這話她當然不敢說,自討沒趣坐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