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亦安笑問,“哪兒來的銀子?”
這問的就有那么點不合時宜,但苗氏還是答道,“先看公中愿不愿意出,若是不愿,少不得我跟你父親貼補。”
這不過是苗氏面上說說罷了,最近那院子鬧鬼,她都不敢要了,既然是給程亦安住,少不得還得是老太太掏錢。
程亦安就笑了,“重修宅邸費用不菲,父親一年俸祿不過一百兩,您嫁過來時手里也沒什么嫁妝,程家每年的分紅給到你們手里也不剩多少,靠著每月二十兩月例,你們拿什么貼補?”
苗氏臉上有些掛不住,眸眼一瞇,瓜子臉往下一拉,現出兇相,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我的意思是,您和父親是不是昧了我娘的嫁妝。”
這下苗氏一蹦三尺高,
“胡說,我連你娘嫁妝單子都沒見過,怎么會貪她的東西,實話告訴你,你娘死了,我也起過意,可是老太太捂得死死的,提都不許人提,說是留給你的,”
說到此處,苗氏忽然眼眶一酸,落下淚來,
“你也知道,我出身不好,嫁來這程家,處處被人踩在腳底,程家家大業大,那么多門面鋪子,我愣是摸不著一個子,府里有什么事,我是最后一個曉得的,我想去北府給老祖宗請安,她們都嫌我臟了她的地兒”
苗氏越說越哭得不能自已,非要拉著程亦安起身,
“走,咱們去見老太太,我擔著你繼母的名,外頭都以為我貪了你娘的嫁妝,只當我委屈了你,可安安,你實話實說,這些年,你吃穿用度,哪一樣不是四房最好的,你雖沒娘,老太太拿你當眼珠子,京城最好的婚事也派在你頭上,姐妹們哪個不羨慕你,”
“你如今還要來冤枉我,我這日子是過不下去了”于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扯著程亦安往上房去。
程亦安目的便是將事情鬧大,也惱惱地拂袖,
“走就走,咱們去祖母跟前分說明白。”
苗氏到底是鄉下來的,撒潑這一套把戲很是熟稔,一路哭過去,好似要將這些年的委屈給訴盡,自然沿途驚動了各房人。
不消片刻,三位老爺太太姑娘少爺也都聚在了上房門口。
大太太倒是曉得輕重,連忙吩咐仆婦們將少爺姑娘送回去,又安排人守在穿堂門口不許人進來。
老太太迷迷糊糊被鬧醒,由人攙著坐在羅漢床看著底下烏泱泱一群人鬧,視線最后落在程亦安身上,
“安安,到底怎么回事?”
程亦安還沒說話,苗氏搶先一步跪在地上哭,將事情來龍去脈說清楚了。
老太太等人吃驚看著程亦安。
程明祐氣得眉頭倒豎,指著程亦安的鼻子,
“你反了你,敢冤枉到你繼母頭上。”
程亦安也沒好氣回他,“若太太是冤枉的,那您呢,我母親的事,您身為丈夫最清楚不過,她嫁妝何在,她臨終可留下了什么話,是不是吩咐您照料好我,將嫁妝均遺給我”
程明祐聽到前面尚還沒反應,到了最后兩句,臉色倏忽變得慘白慘白。
果然有鬼。
程亦安冷笑道,
“我也不瞞祖母和父親,方才進門前,我已吩咐如蘭去知會姑爺,我讓姑爺去衙門報案,其一我娘是怎么死的,其二,我娘嫁妝何在,要么你們今日告訴我真相,要么便讓官府來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