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個與他一般大的少年,雙腿壞死臥在深巖下動彈不得,人已瘦如骨柴,卻是艱難地用鋒銳的石頭劃破手腕,那一滴滴血慢慢匯入干涸的羊皮勺中,遞到他面前,眼底始終載著求生的渴望,
“少將軍,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”
帶著所有人的使命活下去。
是啊,就是這一口口血延續了余下一百將士的命,就是這股信念讓他們撐一日,再撐一日,最終沖出白銀山的重重圍剿,潛入北齊營帳,讓“南康王”三字成為歷史。
一場大火從南康王的軍帳一路蔓延至白銀山,將一切燒為灰燼,他后來甚至都不曾尋到他們的尸骨。
前方,順著廣袤的丹樨往上,一百零八石階一路通向莊嚴的奉天殿,陸栩生緩步前行,他從未走的這樣慢,仿佛腳下踩著均是戰友的一截脊梁。
行至半腰處,無盡的寒風從身后狂涌而來,陸栩生似聽到有什么人在呼喚他,忍不住回過眸。
仿佛有無數個英魂矗立在他身后,可細看來,不見音容相貌,但見遠山脈脈,霞云蕭蕭。
皇帝在御書房召見了陸栩生。
陸栩生如尋常一般先將軍營諸務稟報,皇帝也照舊親自替他斟一杯茶,推至他面前。
“今日之事,想必你也知道了。”
陸栩生神色依舊,頷首道,“聽說了,臣只想問陛下一句,安安可傷著了?”
皇帝側眼瞧他,“傷著了,你待如何?”
陸栩生靜靜看著他沒說話。
也就這臭小子敢直視帝王而不變色,皇帝氣哼一聲,
“沒事,她好得很,一人打贏了三人,很解氣呢。”
陸栩生笑,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,“不愧是我妻子。”
皇帝瞪了他一眼,試探問道,“那姚氏女你準備如何處置?”
陸栩生神色淡淡,“陛下想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,臣內子不是替臣教訓過她么?”
皇帝看著陸栩生云淡風輕的臉,忽然長嘆一聲。
陸栩生看著沉穩淡漠,骨子里實則桀驁不馴,那姚氏女這般辱罵他,皇帝以為陸栩生一定會置對方于死地,不成想他輕輕揭過,
“為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