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幾個字分量何如,意味著什么,程亦安并非不明白。
她看著程明昱,這個挺拔偉岸如高山般令人仰止甚至不敢褻瀆的男人。
就這么干脆直白地告訴她,面對二次兼祧,他答應(yīng)了。
程亦安確實很出乎意料。
程明昱痛苦地看著她,
“安安,你很失望吧,你爹爹也不過如此?!?/p>
他是程氏家族的掌門人,世家之冠冕,天底下多少文人志士視他為楷模,他是世人口中品格最清正的君子,素來將規(guī)矩刻在骨子里。
而他也不過如此,不過一個尋常男人,最終卻也逃不出欲望地驅(qū)使。
“如若我不答應(yīng),興許你娘就不會死。安安”程明昱雙目深幽如永遠探不到底的寒潭,永遠填平不了的深淵,
“你娘的死,為父負不可推卸之責(zé)任,你要恨,就恨我?!?/p>
他終究沒有逃離克妻的魔咒。
程亦安能感受到程明昱在為自己的痛苦尋找一個出口,好似有人恨他,他身
上的罪孽便輕一些。
那一段歲月,又豈是“相處三月便懷了孕”,簡簡單單幾個字可以輕易蓋過的。
說的都挺好,從今往后不再往來,可他們是人,是人就有七情六欲。
她忽然有些明白,她娘因何而死了
程亦安很心疼他們。
“那我娘真的尸骨無存嗎?”
程明昱微微垂了垂眸,臉色漸而發(fā)木,“是,我當(dāng)時人在肅州,聞訊立即快馬加鞭趕回香山寺,遣了兩千人去尋,茫茫深林,尋了五日五夜,方圓三十里都翻過,只尋到一片衣角。”
程亦安最擔(dān)心母親葬身獸腹,那得多痛啊,
“可有尋到野獸?”
程明昱沉默搖頭。
程亦安閉上眼,淚水緩緩而淌。
她很想抱一絲僥幸,可一想到十七年過去,依然杳無音信,就不敢奢望了。
所有始末大抵都明白了。
程亦安吸了吸鼻子,抬袖拭去眼淚,問他,“那一抹衣角還在嗎?”
程明昱怔愣一瞬,慢騰騰起身,越過桌案來到博古架后一排架子,尋到其中一個暗格,內(nèi)墻內(nèi)送出一個小抽屜,他從里面取出一個錦盒,交給程亦安。
程亦安看著他,接了過來,程明昱坐在她對面,沉默著沒有說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