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與程明昱君臣之遇也有近二十年,這是他第一次在程明昱身上看到一絲煙火氣,一絲護犢子的煙火氣。
難得啊。
“好了。”皇帝雙手搭在膝蓋,漸漸收斂神色,“今日之事,起源在姚氏女,姚一慶,你今日險些害朕下不來臺,”
那姚侯頓時拼命叩首,“臣有罪。”
皇帝見他認錯態(tài)度還算好,稍稍收了怒氣,“朕命你,親自登門與栩生賠罪,此其一,其二,罰姚侯府三年俸祿,奪蔭庇之權,將女兒領回去好生教導,再有下次,朕奪了你的爵!”
罰官俸不痛不癢,因為本就不多,大晉官員也不靠俸祿活著,但罰爵俸就傷筋動骨了,朝廷每年給侯府有定額的份例,包括月例,節(jié)例與年例,且金額不菲,此外還有蔭官的名額,家中兒子一旦考不上科舉,可走蔭庇之道做官,確保一輩子衣食無憂,不然那么多官員前赴后繼為封侯封爵拼命?
姚侯在心里痛罵了一聲女兒混賬,含淚領命。
“此外,你侯府這三年的份例,均充作軍資,給邊軍將士制御寒冬衣。”
皇帝這一招不可謂不妙。
戶部尚書鄭尚和立即頷首,“臣領旨。”
“至于其余女郎,雖事出有因,到底有違宮規(guī),命你們各人領回去好生教導,再罰俸半年,可有異議?”
皇帝顯然是想和稀泥各打一板了事。
“臣等叩謝天恩。”
鄭尚和與程明昱一年俸祿不到兩百兩,半年不過一百兩,無關痛癢。
石都督和孔云杰也不在意這些俸祿,到底是吃了虧丟了臉,還沒打贏,有些憋屈。
離開奉天殿,幾位官員奉命前去太液池接人。
姚侯步子邁得最快,恨不得立即將女兒拽出皇宮,石都督和孔尚書等人緊隨其后,而程明昱呢,偏被掌印喚住問起一件公務。
姚侯這廂跟著宮人大步流星來到廣寒殿。
到了廣寒殿,其余女眷均以出宮,只今日涉事的姑娘心思各異立在廊廡下曬太陽。
午后陰云散去,廣袤的天際露出一片藍空來,斜陽洋洋灑灑落下,在臺階前打出一片光圈。
姑娘們坐久了,嫌屋子里悶,均出來吹吹風。
程亦安和鄭穎站在廊廡東角,姚玉妝獨自一人立在西轉角。
石飛燕和孔珍卻移去了一邊的樹下。
看樣子都等的有些心慌。
姚侯一眼瞅見自己女兒捂著半邊臉倚著廊柱出神,氣打不一處來,遠遠地訓斥上了,
“你個孽障!”
“到哪兒都能闖禍!”
“你害人不淺,壞了自己名聲便罷,還葬送了你弟弟的前程,連累侯府受罪!”
姚玉妝上頭有個哥哥被立為世子,下頭有個弟弟也是個紈绔,便指望著這份蔭庇呢。
姚侯一面呵斥,一面大步往前要來拽姚玉妝,姚玉妝看著父親要吃人的樣子,嚇得直往廊柱后躲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