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官瞧出她的疑惑,輕輕覆在她耳邊低聲道,“這些都是程大人早年的書畫。”
程亦安明白了,早年父親才名在外,必有不少作品流出,后來聽聞長公主高價收購,他就不再作了。
程亦安雖極力遮掩,可這位女官常年侍奉長公主,早已是察言觀色的人精,便知程亦安此行定有蹊蹺,急得往內(nèi)室去。
恰在這時長公主也被外頭的動靜吵醒了。
皺著眉問,“何人在外頭?”
她這個人早年犯過一次病,后來怎么都睡不好,是以只要她未起,府里是連只蚊子也不敢有。
女官神色鎮(zhèn)靜上前伺候她起塌,“殿下,安安姑娘來了。”
長公主愣住,不做猶豫道,
“快讓她進(jìn)來。”
女官親自掀開簾帳,讓程亦安進(jìn)內(nèi)殿。
長公主內(nèi)寢是一座極大的千工拔步雕花床,足有尋常人家一間屋子那般大,西面是梳妝臺,東面是一間鑲嵌八寶的木柜,層層簾帳被掀開,長公主正靠在床頭的引枕望著她,烏發(fā)鋪滿半身,面頰是晨起未褪的倦怠,
“怎么想起清早來尋本宮?”
像是一位慈長,帶著對晚輩的疼愛和嗔惱。
大約是還未梳妝,此時的長公主與尋常的婦人無異,沒有那攝人的凌厲,也無矢志不改的偏執(zhí)。
一屋子下人舒舒服服伺候她,她該是這世間過得最瀟灑無羈的人,前世卻因父親之死發(fā)作失心瘋,一生孤苦無依。
她不該是那樣的下場。
程亦安想起來千頭萬緒,眼底淚意蓬勃朝她撲去,
“殿下!”
長公主被她猝不及防抱了一懷,明顯呆住。
她這輩子從未被人抱過,親娘早逝,父皇也在她成年前就故去了,嫡母皇太后待她也不親近,雖說是大晉唯一的公主,她自小也是在皇宮磕磕碰碰長大的,沒有人教過她如何做人,她被兩位皇兄偏愛縱容,養(yǎng)成隨心所欲的性子。
哪怕后來招了那位駙馬,床笫之間極盡諂媚之能事,也不敢來抱她呀。
今日就這么被程亦安給抱住了。
暖意裹挾少女的馨香纏了她一身,溶溶蕩蕩惹人生醉,擁抱是這種感覺嗎?
不過長公主也只是短暫的怔愣,便立即將程亦安從懷里拉出來,見她淚水糊了一臉,怒問,
“是誰欺負(fù)了你?陸栩生嗎?還是旁人?”
大有只要程亦安給個名字,她就要將對方就地正法的架勢。
程亦安含淚搖頭,慢慢直起身,很不好意思拭了拭淚,“沒有,我只是做了一個噩夢”
做了一個噩夢,就哭哭啼啼來長公主府告狀?
長公主過去沒發(fā)覺,原來程亦安這么小孩子氣。
孩子依賴她是好事,長公主沒養(yǎng)過孩子,不是很有經(jīng)驗,但也覺得很有趣,
“嗯,那告訴我,是什么噩夢,夢里誰欺負(fù)了你,本宮跟他算賬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