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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一百零九）苦淚（第1頁）

孤行己意的少年站在瀟瀟雨幕里，風(fēng)疏雨驟，吹得他衣袂獵獵，幾分伶仃。

殷晴起了身，隔著一方幕簾看向燕歸。

少年身姿如松如竹，清朗蕭疏，有颯颯西風(fēng)，吹動他霜色長發(fā)似碎瓊亂玉，散落空中。

天邊煙漠漠，近來雨凄凄，一陣瓢潑大雨將他澆得濕透，他一動不動。

殷晴念及他身上那股子血腥氣，本想喚他進(jìn)來，受了傷就莫再淋雨了。

可話滾到唇邊，又念起他方才輕飄飄拿“殺了”來嚇唬她，關(guān)切的話被生生咽下。

也罷，也罷。

她才不要在乎他，身體是自個兒的，愛怎么掙騰就掙騰罷，左右也不管她的事，殷晴氣呼呼地想。

又是好一陣躊躇，她起身掐滅燈芯，蜷縮在軟榻上。

或是今夜風(fēng)大雨涼，從腳底竄出一絲瑟瑟的寒，殷晴打了個顫，抱緊自己。

只是江上風(fēng)大了點，雨急了些，才不是因為她這些日子習(xí)慣了少年溫暖的懷抱。

她不想想他。

雖這樣說，可翻來覆去里，始終沒能閉眼。

燭火熄了，小舟里昏昏沉沉，她胡思亂想，想什么呢——

在想他。

想他情蠱久未發(fā)作，會不會又受了風(fēng)寒。

想他最末那一句：“我未動手，僅僅是因為你。”

心里酸澀，似咬下一顆未熟的梅子，又飲了一碗陳釀的酒，火辣辣地，眼里要嗆出淚來。

他的偏愛她何嘗不知，可兩難之間，怎能怪她？

她好委屈，他知不知道。

他才不知道！

活該。

病了才好。

燕歸站在雨里，卻早早落了個只聽聲蠱在殷晴身上。她在做什么，他聽得一清二楚。

只聽她在舟內(nèi)踱步，好似猶豫許久，依舊踟躇不前。又聽她剪滅燈芯，獨自翻身上了塌，不一會兒便心跳平穩(wěn)，呼吸均勻，似是安然睡去。

殷晴睡著了？她竟然睡著了？

燕歸回頭瞥了眼，疏簾半卷處，少女蜷成小小一團(tuán)，縮在美人榻上。

當(dāng)真睡下。

少年心火洶洶，手指收攏又復(fù)緊，幾乎氣個半死。本以為他受著傷來淋雨，依著殷晴往常性子，再是氣頭上也會來尋他。

不想，平素里軟軟一個，任他欺負(fù)的小柿子，今兒個不服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