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慶幸,她沒察覺出他眼下淡淡的烏青。
他生怕自己愚笨,惹得阮姐姐失望,故此接連幾天都是習字熬到亥時后再睡,就是為了寫得一手好字,想博得阮姐姐一笑。
他強撐起精神,捏著毛筆,垂下鴉羽繼續寫。
她就坐在他的邊上,余光里他能看到少女的湖藍八福裙迤邐在地上。
因在戶外,阮姐姐身上淡淡的香氣也一點點渡到了他這邊。
他微微僵硬住了捏筆的手指。
他開始自慚形穢了起來。
阮姐姐是世間最高貴的女子,配得上最精致華貴的衣裳,十指不沾陽春水,連裙擺都要讓奴才來提。
他如何配坐在阮姐姐的旁邊?
慕容深忽然覺得,就算他這輩子給少女當奴才給她提鞋,他也是愿意的……
他知道,他這個念頭一旦說出來旁人只會驚怪地看著他。
因而他只敢藏在心底。
阮凝玉看了一會,見他絲毫沒有皇子的嬌貴氣,也不曾懈怠,于是她眼里透出滿意。
她看了眼身后的春綠。
春綠將食盒呈了上來,端出里面精致的一碟八珍糕。
“這是謝家廚房做的八珍糕,我想著味道極好,便帶過來給你嘗嘗?!?/p>
阮凝玉因還有事,見到他每日都要按時完成功課,便放心了。
說完,她便打算起身離開。
而這時,旁邊突然伸出只手抓住了她的袖子。
阮凝玉驚訝住了。
少年也察覺出了自己的冒犯。
自己如何配去碰阮姐姐高貴的衣裳?
慕容深白了臉,登時便將手縮了回去,“對,對不起……”
他低下頭去。
見如此,阮凝玉緩和了語氣,“怎么了七皇子?”
少年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了一片淺淺的陰影。
“明天,還能見嗎?”
他的語氣,隱隱有些卑微和恐懼,很沒有安全感。
仿佛是怕她這一去,便永遠不會來找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