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謝宜溫她前陣子發現端倪,才會本能地瞞著本就病重的老太太,怕老太太擔心。
謝凌還是低估了感情帶來的殺傷力,也低估了表姑娘對他的影響。
感情一旦被壓抑許久,總要出現一個突破口,不然人會瘋掉的。
于是適才他便魔怔般地伸出了手指,沖動地去碰她下頜上細膩的肌膚。
這是唯一一次兩人都清醒情況下的肌膚相親。
可謝凌卻沒有做好在表姑娘面前攤牌的準備。
就好像過去他都生活在黑暗里,陡然讓他出現在天光底下,他卻無法適從。
前面他一直道貌岸然地打著兄長的名義,對她噓寒問暖,對她百般關照。
而現在他那些愛慕她的陰暗心思徹底地暴露在了表姑娘的面前,謝凌有種泰山崩于眼前的感覺,他就像突然被扒盡了衣裳,在表姑娘的面前,他毫無遮蔽。
這讓他很想轉頭就走,也讓他沒了出現在她面前的勇氣。
謝凌此時黑眸里充滿了抗拒和回避,以及對自己的厭惡。
這些情緒鋪天蓋地的,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,于是他索性合上了眼,就此與外界切斷聯系。
見身邊的男人傳來了平穩的呼吸聲,他的手也不再似方才那般痙攣發抖。
阮凝玉心里冷笑,看來她的口脂倒還真是靈丹妙藥!
阮凝玉看了一眼,見他仍舊虛弱,肩上的傷像是開在他衣裳上的一朵血花,于是到嘴的話就這么咽回了肚子里。
罷了,他現在是個病人,等回府再跟他算賬吧。
她倒還有點相信謝凌的解釋了。
只有他這種對兒女之情淡漠且一竅不通的男人,才會生出這樣叫人匪夷所思的邏輯!
正常人興許會想不通,可若是謝玄機,她便能理解了,因為謝玄機跟他們這些正常人就不是一個腦子……
她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吧。
反正謝凌也不是吻她,吃一點她唇上的口脂,也沒什么大不了的,就當是救命了。
見他靠在車壁上,阮凝玉就想起來了,他前世位至首輔的時候,也有好幾次頂著病進宮參與朝政的時候。
她現在甚至都懷疑,謝凌身上究竟是不是有什么隱疾,這個癥狀真的跟前世的他很像。
接下來,兩個人便再也沒說話。
阮凝玉也早已松開了牽著他的那只手。
謝凌對她做出了這么輕浮的事,還指望她牽手穩住他的心態?做夢!
他就算在馬車上死了,也不關她的事。
她坐到了離他最遠的角落,眉目一片森冷。
過了一會,她余光卻瞥見謝凌的眉毛在不安地擰著,他垂落在地上的手動了又動,似乎想抓住什么,卻什么也抓不住。
阮凝玉漠視著,只當看不見。
反正謝凌又死不了,頂多是難受一會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