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人都可以,為何偏偏是謝凌呢?
就算是沈景鈺,好歹到底沒那么的糟糕。
阮凝玉剎那間渾身發軟,但好在她慢慢將呼吸調整了回來。
怪不得,他當初黯然神傷地說了“你沒看”,她那時還在心里納罕,如今謎底是徹底解開了。
她又往下看,后面……便是謝凌親手摘錄的情詩。
有一句她記得印象非常深刻。
——似此星辰非昨夜,為誰風露立中宵。
后面一句是,纏綿思盡抽殘繭,宛轉心傷剝后蕉……
黃景仁詩人寫給他表妹的情詩,恰恰又是謝凌的寫照。
每句情詩,男人的字跡雋永深刻,如同青山不老,又如他綿綿不休的情意,永世長存,如同死板的山開始嘩然。
阮凝玉看著這些詩,便仿佛看到男人在他的書房,于窗前燈燭前,昏黃光暈下,是如何提著筆,神情是如何專注的。
那個有著森嚴的規矩,完美的理教,只一個回眸,便讓人覺得日月悠長,山河無恙的男人,她認為最迂腐騰騰的男人,卻愿意花費心思和精力給她寫出這樣的信來。
他稱得上世間最好的兄長,會花費半月的光景,專注于手中璞玉,細細打磨,只為了給她磨出一支玉簪出來。
天冷的時候,會問她冷不冷,在她與別的男子去游園時,他只是嘴角掛著一抹淺笑,什么也不說,只是叫婢女給她拿過去一只袖爐,如此貼心,無微不至,叫人動容。
“送去給姑娘,莫要讓她受了寒。”
而他的心思沉如海,沒有那么多的巧言,如同最古樸的樹。在表達情意一事上,他做過最放肆大膽的事,便也只是送給了她一只情詩燈籠。
內斂又克制,恰似他那靜水流深的性子,不聲不響的,對她這個表妹從不做出格之舉,寒來暑往,始終守在自己的位置上。
阮凝玉突然在信箋上抓出指痕來。
很奇怪,她居然因為這么個老成無趣的男人寫的信而開始動容。
與此同時,她也很害怕,她原本以為謝凌對她的情意只有三四分,就如同男人骨子里的野性,對女人天生的占有欲,不過是征服欲在作祟罷了,很快便會淡去。可沒想到,謝凌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認真。
她被嚇到了。
春綠見小姐的臉色不對勁,便擔心地問:“小姐,你怎么了,怎么臉色這般白?大公子的信上究竟寫了什么?”
怕她瞧見,阮凝玉將信箋死死地按在桌上。
“沒什么。”
就目下謝凌對她的種種態度觀之,于他心中,他依然篤定她尚未閱過此信。
那便永遠保持這個現狀好了。
她對他只有兄妹之情,至于其他的,想都不敢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