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菁菁哭過了一夜,今日晨起用銀勺敷了眼角,又用脂粉抹了抹,這才看不出浮腫。
過來的時候,眼見阮凝玉已經(jīng)到了,文菁菁見到她,跟仇人相見似的,瞪了她一眼,便將臉扭過去。
結(jié)果她扭頭,卻猝不及防地見到了剛過來的謝易墨。
文菁菁心頭微驚,這些天她都見不到謝易墨的人影,謝易墨整日將自己關(guān)在屋里。
此刻見到二表姐,文菁菁便如耗子見到了老鼠,汗毛都立了起來,她對二表姐怕得緊。
結(jié)果定睛一看時,文菁菁卻是眸光閃爍,懷疑自己是看錯了。
只見謝易墨被雀兒扶著過來,著銀紅金線鸚鵡牡丹褙子,翠綠綾錦榴花裙,頭上珠翠環(huán)繞的,本來應(yīng)是氣韻高貴才是可這會兒,文菁菁才發(fā)覺多日不見,謝易墨竟瘦了這么多!
謝易墨本來美貌拔尖,如今卻是瘦得顴骨突出,且面色蠟黃,就連宮粉都蓋不住。
本來還傷心的文菁菁,見到謝易墨此刻這般,原本她無比羨慕著謝易墨的出身,嫌自己小家碧玉,可今時今日,謝易墨卻連自己都不如了。
文菁菁眼睛倏地一亮,眼底翻涌著按捺不住的探究之意。
今日大堂兄啟程,謝易墨本就是撐著一口氣過來的,若不然的話她根本不會踏出映雪院一步。
此時見文菁菁好奇得眼睛滴溜溜地望著自己,謝易墨如今再與世無爭,心頭也萌生了惱意,寒箭般的目光登時嗖嗖地便射了過去。
“文表妹這般目不轉(zhuǎn)睛地盯著我,可是有什么話要說?”
謝易墨雖黯淡憔悴了許多,可那雙眸威嚴(yán)還在。
文菁菁見了,臉色微白,頓時夾緊了尾巴,在那訕訕地笑:“沒,沒什么……我只是太久沒見到表姐了,對表姐思念得很。”
眼見文菁菁低頭,安分下去,可謝易墨又如何會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?
雀兒緊張了起來,二姑娘如今性子本就敏感,這個殺千刀的文表姑娘,這是在戳二姑娘的痛處!她生怕姑娘會因為文表小姐幸災(zāi)樂禍的目光而自卑傷神。
結(jié)果謝易墨卻是半點都沒受影響,就是太久沒走路了,腿腳沒什么力氣,需要人攙扶著。
可二姑娘素日是個最要強(qiáng)的性子,不愿在旁人跟前露出半分軟弱,故此強(qiáng)撐著走了一路,竟也沒仆人看出端倪來。
阮凝玉也很多時日沒見到謝易墨了。
這時見到謝易墨,也不免怔了一下。
不止她瞧見了,旁的人也都看得分明。丫鬟婆子們先是一愣,忙不迭將目光移開,只是各人眼底那翻涌的心思,卻是不言而喻的。
謝易墨又如何不知,自己如今這副模樣有多可怖?臉蛋瘦得幾乎只剩一層皮貼著骨頭,顴骨突兀嶙峋,襯得眼窩深陷如洞,雖說五官輪廓未改,卻較之從前褪去了七分光彩,整個人泯然于眾人間再無亮色。
謝易墨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自嘲。
她如何不知道此刻背地里,曾經(jīng)那些捧著她伺候她的丫鬟,過了中午怕是會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嘲笑她。
忽然一陣穿堂風(fēng)掠過,謝易墨單薄的身子晃了晃。
謝易墨很快定了心神,于她而言,這些都不重要了。
她看向前方,目光虛浮而渙散,唇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。她是專程過來給大堂兄送行的,大堂兄一走,她便回映雪院,至于其他人心中作何感想,皆與她無關(guān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