映雪院的婢女們都知道,二姑娘雖然身體沒有事,但二姑娘得的卻是心病。
這心病啊,有時候比刀割箭傷還要磨人。就像春日里纏在竹架上的菟絲子,瞧不見血卻能絞得人喘不過氣。
二姑娘現在活動的空間只局限在她的閨房里了,有時候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,還見不了一絲絲光,白天的時候窗簾子都要拉上,有時候甚至連動下根手指都沒有力氣……
眼見謝易墨醒來,這幾日如魚珠般灰暗的那雙眼睛終于有了點兒光,小丫鬟激動地握住她的手,想要給她汲取點兒力量。
“小姐,大公子來看你了。”
謝易墨抿緊唇,恢復過來了一絲神智。
不行,她怎能以這副模樣見長兄?她不能讓長兄為她憂心。
她過去所作的那些令滿城夸贊的詩,都是受過了長兄的點撥,她最是崇敬謝凌。
謝易墨艱難地坐了起來,“扶我起來更衣吧。”
小丫鬟面上露出喜色,趕緊將小姐的一雙綴了珍珠的繡花鞋捧上來,蹲下去給小姐穿上。
謝易墨搶撐著精神,穿了一件提氣色的嬌黃繡金蘭褙子,下面搭了條淺白裙子,像月牙的顏色。
雀兒和小丫鬟給她綰發的時候,謝易墨好幾次險些昏睡了過去,還是小丫鬟輕輕捏了下她的胳膊,她方才醒神。
見她這狀態,雀兒嘆了一口氣。
“奴婢給小姐挽個最簡單的單髻吧。”
謝易墨同意了。
綰發完,雀兒還想給小姐戴些金銀首飾,但見小姐委靡不振的樣子,只好作罷。而金鐲子等物更是不能戴在手上了,對于小姐來說,太過沉了,小姐現在連抬手腕的力氣都覺得費勁……
謝易墨懨懨地盯著銅鏡里的一張臉,好似一朵嬌花枯萎,她的臉頰凹陷了下去,變成了一張全然陌生的臉,這個年華最好的青春輝光,在她的臉上全然不見。
“給我多敷一些粉。”遮掉眼下的青印子。
“是。”
雀兒捧著水粉盒,又在她的眼下蓋了一層。
謝易墨這才被兩人扶著,去見了長兄。
待到客廳門口時,二姑娘卻叫她們二人松開手。
雀兒和小丫鬟對視一眼,這才不放心地松開。
謝易墨能感覺膝蓋以下的腿都軟綿綿的,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筋骨,她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,走了進去。
“堂兄金安。”
給謝凌福完身后,謝易墨便緩緩坐到了男人的旁邊,“堂兄怎么過來了?”
“子文跟我說了你的事,我便過來看看你。”
眼見是謝易書對他說的,謝易墨姣好的臉蛋僵了那么一下。
她故作輕松地笑了笑:“勞堂兄掛齒,堂妹這一切都好。”
雀兒欲言又止,但二姑娘命她們誰都不準對大公子說漏嘴,她們話在嘴邊轉了一圈,又咽了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