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凌頓了一下。
接著,那雙狹長的鳳目看了過來,淺淺的內雙,眼尾弧度微挑,眼皮薄得仿佛能看見血絲,唯一不變的是深邃瞳孔里的冷意。
“表妹以為呢?”
阮凝玉倏地攥緊茶筅。
她低著頸,盡量避免與他直視,語氣盡量與平時無異。
“表妹茶藝不精,若表哥肯賞臉喝一杯,表妹自是歡喜不盡。”
她捏拳,心道,謝玄機最好只是恭維而已,戶部現在每日的庶務恨不得能將他壓垮,他哪里還有心情坐下來和她們這兩個小姑娘喝茶?
謝妙云也在旁邊看著她們,眸光流轉。
她也在好奇,堂兄是家里的嫡長孫,這點小事又何必過問表妹的意見?
阮凝玉面色如常。
謝凌看了她一眼,仿佛沒有看見她微蹙的黛眉和不情不愿的神色,移開了視線。
“既是表妹邀請,那我只能從命了。”
他掀起公服的下擺,竟然目不斜視地坐了下來。
阮凝玉僵硬了身體。
這么多的位置,他哪里不坐,偏偏坐在她的正對面。
阮凝玉掌心全是一層薄薄的汗。
謝凌正襟危坐,恭默守靜,肩背筆直,長眸就這么看著她,連看她點茶都仿佛像是在考驗她的功課,令人深感壓力。
明明幾天前,他們在竹林下耳鬢廝磨,險些釀成大錯,而今兒,他們卻跟兩個沒事人一樣,各有各的心思。男人穿著國喪下的青黑色官袍,眉眼不見情欲,有如謫仙。
她攥緊桌下的裙擺,掌心潮濕,生怕他窺出自己的心虛。
但謝妙云絲毫沒有感覺到他們之間古怪的氣氛,而是坐在了她的旁邊,期待地等待著她。
點茶是前朝遺風,但宮廷依然盛行,阮凝玉也是做皇后時才將其學得爐火純青。
眼看著她行云流水的動作。
謝妙云道:“堂兄,看吧!我都說了,表妹這點茶的功夫,便是拿去勾欄瓦舍里開個茶社,也是不在話下的,堂兄,你今日可一口福了。”
阮凝玉沒太去留意她都說了些什么。
謝凌未置可否。
他的右手屈指放在桌上,看著表姑娘膚如溫瓷的纖細手指在那擺弄,轉眼間,不過是云層飄過屋角的光景,青瓷碗中已泛起雪沫似的茶乳。
阮凝玉在上面描了一個“福”字,意味著福與天齊。
看著這碗茶湯,謝妙云謙讓,將其推在了謝凌的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