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凌握著木梳,指尖穿過青絲,任它們在指間流瀉,細(xì)數(shù)著光影變動,他垂著眼睫,慢慢幫她梳理。
他按照她的指示,給她挽了一個最簡單的發(fā)髻,最后給她鬢邊簪上一支玉珠嵌綠松石發(fā)釵。
簪頭珍珠輕顫,晃碎了滿室溫柔。
深冬里有時候,暮色四合時,他從官署趕回來,卸下外袍,她會嗔怪著呵出熱氣,隨后握住他那帶著寒氣的手,藏進(jìn)她懷中取暖。
有時候,謝凌真想拋棄一切,不愿醒來,就這么在夢里與她地老天荒,與她生兒育女。
夢里,光陰變化,日影漸長,流年似水。
轉(zhuǎn)眼間,女人為他誕下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兒,女兒肉嘟嘟,粉雪可愛,每次他要去宮里的時候,女兒便會用白白胖胖的小拳握住他的一根手指,不讓他離開。
謝凌的心都要化了。
明明他是那么愛干凈整潔的一個人,他卻允許女兒將米湯和鼻涕糊他一身,縱容著她去扯著自己的發(fā)絲,由著她爬到肩膀上弄歪自己的玉冠,而這些,他只是笑笑,眉間的那抹蕭索高潔瞬間淡了下去。
后來整個內(nèi)閣,所有人都知道謝大人化作了人間煙火,是妻奴,女兒奴,每次從官署下值都會趕著回家。
一日,初夏的悶熱里,下了傾盆大雨,謝凌躲著大雨,書童在他前頭給他撐傘,他步入了后院。
女人哄著女兒的明媚聲音,隔著雨幕傳進(jìn)了他的耳里。
謝凌急著去見妻女,卻意識到自己身上官袍已經(jīng)斑駁了大片,恐這樣過去會讓母女倆感染了寒氣,于是他只好去隔間換了身干凈的袍子。
他站在轉(zhuǎn)角的廊柱,便見混著雨聲,珠簾晃動,她穿著一件月白繡蘭花的薄衫,垂著披帛,神情溫婉寧靜,即使生了女兒,眼尾也難掩婦人的嫵媚春情。
謝凌站在門檻邊,望著這一幕,只覺得時光也因此慢了下來。
謝凌眉眼愈發(fā)柔和下去,竟沒上前去打擾她哄孩子睡覺,就這么看著。
女兒好不容易哄睡著了,女人將她輕輕放在架子床上,一只手輕拍著女兒的背,另一只手則搖著把團(tuán)扇。
只見個悶熱的初夏傍晚,女人皓腕輕抬,扇出的風(fēng)裹著茉莉香粉的甜膩,團(tuán)扇半掩著她的那張芙蓉面,她就這么低垂地脖頸,溫柔似水地望著榻上的女兒。
日光落在她的頭頂上,歲月靜好,她帶著母性和嬌嫵,如同工筆繪就的畫作。
謝凌沒打擾她。
最后女兒熟睡過去,女人手中的那把細(xì)絹團(tuán)扇也掉落在了地上。
謝凌來到榻邊,丫鬟進(jìn)來次第點(diǎn)燈。
晚霞日光如氤氳,便見母女倆皆睡著了,睫毛在她臉上垂下陰影,她櫻桃唇如同抹了口脂般紅潤,她蜷縮著身體,靠著女兒而眠,身姿纖細(xì),柔媚的發(fā)絲落在她的臉邊,胸前的飽滿露了雪白。
頭頂?shù)臒裘n著她那玲瓏婀娜的身段。
望著母女倆,謝凌的心柔軟了一片。
乳娘這時進(jìn)來,輕手輕腳地抱走了女人旁邊的小小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