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凝玉原本讓抱玉去藥庫,幫她取來舒痕膏,或者是外邊買,便不會留下痕跡。
抱玉要出門的時候,卻被她叫了回來。
阮凝玉的手指撫過描花衣領下的鎖骨。
“不必去了。”
她打發抱玉澆那幾盆花去了。
阮凝玉冷靜下來,想了想,如果謝凌真起了懷疑,必定會在暗中監視,就算她叫抱玉悄悄出府去買藥膏,謝凌也定會覺察。
這吻痕,暫且先留在她的身體上吧。
過了兩日。
雖說文廣堂關了之后,謝妙云享受了幾天神仙日子,每日逗鳥玩牌,賞花游園,但漸漸的,謝妙云便深感無趣起來。
于是她便過來阮凝玉,纏著阮凝玉出去聽曲子去,今兒戲班唱《西廂記》。
阮凝玉想了想,自己總是躲在海棠院里,反而會引起男人的懷疑,于是她索性跟著三表姐去了。
戲臺臨水而建,朱漆廊柱,旦角水袖輕揚。
謝妙云聽得入神,而阮凝玉卻無心聽下去,手下意識握緊扶手。
也不知道謝凌會不會忽然過來。
聽戲之際,宮里傳來消息,國舅太師一族發現謀反書信,杜皇后被幽居冷宮,榮王殿前失儀,最后被圈禁,親王爵位一并褫奪。
而太子在兩儀殿外長跪不起,為了母親和幼弟求情。
謝妙云變了臉色,不知是驚訝太師竟會謀反,還是被帝王家的無情嚇白了臉。
“太子哥哥本就體弱多病,這般冰天雪地的天氣里,若是真要跪下去,會一病不起的!”謝妙云的聲音如同碎玉。
謝妙云喚太子哥哥,并不是對他有情。
但凡在文廣堂讀過書的學子,誰沒受過慕容昀的照拂?就連阮凝玉當初被針對的時候,慕容昀也幫她解了圍,他的溫柔潤物細無聲。
怎么突然間,朝廷便大變天了?
阮凝玉也蹙了眉。
同門的情分,讓她不得不對慕容昀惋惜起來。
他是真正意義上的君子,松風雪月,謙遜有禮,溫和而不失力量,但奈何因病痛折磨,瘦得風骨嶙峋,此番又遇到滅母族的劇變,怕是會形銷骨立……
謝妙云聽著戲臺上咿咿呀呀的唱段,只覺歌聲如細針般往心口里扎,干脆讓她們別唱了,賞了碎銀,打發她們走人。
“杜家好端端的,怎么會謀反?!”謝妙云想不明白,揪心而很。
阮凝玉不語,帝王最忌者,莫過于臣下權傾人主。杜太師乃內閣首輔,朝中門生無數,因為女兒為后,外孫乃當朝太子,竟將陛下視作尋常人家翁婿,漸生僭越之心。
有時候皇帝在內閣和一群大學士議事時,杜太師竟當著滿朝重臣之面,拂袖直言陛下思慮不周。
古往今來,皇后母族鮮少能得善終。
宮中局勢劇變,因著這樁變故,直至晚膳時分,謝凌仍未歸府,他正忙著四處奔走,料理善后事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