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凌忽然發覺,她演技是真好,渾然一體,不見雕琢。
竟讓人想象不出,文菁菁是她推波助瀾,推到自己身邊的。
若非他下完早朝回府,打聽到了她的所在,專程來這里堵她。她故意躲她,又以他早出晚歸的作息,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與她見上一面?
他已經好久沒見到她了。
此刻聽著她刻意放軟的聲線,明明是她對他避如蛇蝎數個日夜,卻偏要在重逢時擺出這般無措模樣,倒叫他分不清,她這般作態究竟是愧疚,還是怕他抖落出她的心機。
阮凝玉嬌滴滴地咬著紅唇,眼眸盛著瑩瑩水光,“千錯萬錯,都是表妹的不是。表哥若要怪,便讓表妹賠罪吧。”
她欲說還休地睇來,那一刻她的眼中,仿佛里頭只能容納得下他一人。
謝凌竟恍惚間有些分不清,眼前表姑娘的慌亂究竟是真心,還是一場她精心編排的戲碼。
若非,文菁菁將一切都承認了,他或許真的會沉溺于她所編織的柔情里,至今仍被蒙在鼓里。
謝凌掩蓋眸底的幽色。
“賠罪?”
起初只字未言的男人,這會兒唇角小幅度地彎了起來:“你我之間,何時變得這般生分了。”
他對阮凝玉伸出手,指尖帶著兄長慣有的親昵,輕輕擦過她發間微亂的珍珠頭花。
“表妹有這份心,為兄便已知足?!?/p>
阮凝玉僵硬了身體。
還沒發現那只金簪的時候,她真的把他當兄長,可現在……不是了。
阮凝玉略僵硬了身體,但很快面無異常。
雖知道這一切都是她摻了毒汁后的蜜糖,明知是騙局,她向來便是個女騙子,說不定先前與她有過糾纏的各色男人,便是這樣被她給誆騙了。可他卻舍不得揭穿她。
謝凌安撫了一下她,垂睫,便見她指尖在底下悄悄絞著帕角,最后那方絹帕慢慢舒展開了,沒原先那般緊張。
阮凝玉這時卻感受到了他的視線。
眼前被他輕輕掃過的帕子,與梅林中,男人手里被輕薄的絹帕,瞬間重疊在了一起。
——他是不是知道她看見了?
阮凝玉如同被蟄了般,頓時嚇得往回瑟縮,一個不慎,竟從美人榻上摔落了下去。
等她回神時,便見自己早已跪在了男人的腿邊,眼前是他的赤金烏靴,而她月白綾羅裙裾如攤開的花瓣,跪坐的姿勢讓裙裾層層疊疊鋪展。
而她仰起雪白纖細的脖頸,眸中帶碎芒,錯愕地看他,如雪中被折翼的蝴蝶。
從某層含義上來看,她的柔弱姿態,就仿佛她在引誘他。
這時,男人從她的反應,隱隱窺探出了一絲破綻。
“表妹怕我?”
他忽然抬眼,瞳仁里盛著窗牖漏下的冰冷碎光。明明是慣常的溫潤聲線,卻讓阮凝玉后背發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