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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寒冬(第2頁)

    于是陳冬只好重復(fù)她的話語。

    話到一半,那如枯樹皮般粗糙皺褶的手掌突然失了力,噠地滑落在床沿,在半空中虛虛蕩蕩。

    陳冬抬起頭,瞧見她眼皮仍睜著,只是那瞳仁黑得如口干涸的深井,一絲光亮也沒有。

    起初,陳冬只呆呆地看著。

    隨著時間推移,那口井愈來愈近,愈變愈大,像是要把她吸進(jìn)去似的。

    陳冬終于害怕起來,尖叫著、哭嚎著跑出了門。

    地定了下來。

    夜里。

    男人們圍坐在火盆邊,面頰被火光映得通紅,手中高舉著紙牌,一下下抽在桌面上,張狂的笑罵聲混成一片。

    忽明忽暗的光亮漫向炕床。女人們嗑著瓜子,鞋子胡亂蹬在地上,話音時有時無,朦朦朧朧地,叫人辨不真切。

    陳冬坐在角落處,脊背倚著冰冷的墻面,如一道影子,融進(jìn)暗中,靜靜注視著一切。

    清晨。

    天光朦朧,一隊(duì)人馬踩著星子,稀稀拉拉進(jìn)到院中。

    他們頭戴孝布,縮著脖子,袖口褲腳以麻繩緊束,呼出的白氣在口鼻間團(tuán)團(tuán)翻涌。

    她的父親迎上前,掏出盒香煙散個來回。為首那人叼著煙,瞇起眼睛笑了笑,大掌掀開棉衣一角,露出別在腰間的嗩吶。

    他們走到棺前,弓下腰,嘴里吆喝著號子。

    漆黑的、沉重的棺材被穩(wěn)穩(wěn)抬了起來。

    院外傳來鞭炮的炸響。

    泠冽的寒風(fēng)灌進(jìn)袖口、灌進(jìn)襖子里。人們縮著身子,腳下踩著霜凍的土路,在泛著薄霧的冬日清晨,走過村子、走過田埂,遠(yuǎn)遠(yuǎn)地將爆竹聲甩在身后。

    偶爾有人咳嗽幾聲,很快又安靜下去。

    只剩下嗩吶,一聲一聲,喘著氣兒似的,被冷風(fēng)裹挾著,四散在空曠無人的田野間。

    最后一y黃土將棺材徹底掩埋。

    人群漸漸散去,田埂上只留下一道瘦弱的、矮小的身影。

    那塊刻著“生母陳氏”的木牌插在墳前,隨著凜冽的寒風(fēng)咯吱咯吱搖晃,最后,嗒地一聲,倒在硬冷的土堆中。

    天地蒼茫,漆黑廣袤的土地上鼓起一座小小的墳包,稚嫩的孩童倚著墳包,緩緩地坐了下來。

    矮小的墳包為她遮擋了些許寒意。

    她腦袋逐漸低垂,沒一會兒,便闔上眼皮,沉沉睡了過去。","chapter_title":"寒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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