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烏高懸,碧空如洗。
蔥嶺的千峰萬壑間,唐軍的旌旗在湛藍的天幕下獵獵招展。
雖值盛夏,這巍巍群山之上卻自有一番清涼,熾烈的陽光灑在身上只覺溫暖宜人,山風(fēng)掠過時更帶著雪線之上的凜冽,吹得人神清氣爽。
大軍行進在蜿蜒的山道上,將士們個個腳下生風(fēng)。
自雄鷹堡大捷后,三軍士氣如虹,就連最險峻的山路走起來也如履平地。
高仙芝一聲令下,這支虎狼之師便朝著阿弩越城(今克什米爾地區(qū))進發(fā)。只要越過此城,便是小勃律的疆界,此番南征的最終勝利已然在望。
作為全軍先鋒,李乾一如既往地率領(lǐng)裴厚等人走在最前。
這個年輕的驍勇校尉早已用赫赫戰(zhàn)功證明了自己,若非他擔(dān)任先鋒官,這位置又有誰敢覬覦?
雖然從雄鷹堡到阿弩越城的路途他并不熟悉,但憑著高仙芝提供的詳盡輿圖和當?shù)厣矫竦闹敢栖姷男羞M依舊迅捷如風(fēng)。
“真他娘的舒坦!”裴厚突然扯開衣襟,露出古銅色的胸膛。他仰頭望天,滿臉困惑:“怪事,這日頭明明毒得很,怎么吹來的風(fēng)卻涼絲絲的?”
牛陶等人聞言大笑,七嘴八舌地附和著。
李乾眉頭微蹙,雖說蔥嶺高處本就清涼,但這般沁骨的寒意實在反常,倒像是整座山脈都浸在寒潭之中。
他舉目四望,只見前方巍峨的山脊線上,坦駒嶺山口(注:今巴基斯坦達爾科特山口,海拔4688米)如巨人的肩膀般橫亙在天際。
只要翻過這道天塹,阿弩越城便近在咫尺,小勃律的疆界也將向大唐鐵騎敞開。
“這山嶺有古怪!”李乾劍眉一揚,“某先去探路!”
“得令!”裴厚等人轟然應(yīng)諾。這些百戰(zhàn)悍卒如今對這位年輕校尉的崇拜,早已深入骨髓。
疾行一個時辰后,當眾人終于攀上坦駒嶺山口時,異變陡生,萬丈光芒突然自山脊迸射,恍若天神擲下的雷霆。
李乾只覺雙目刺痛,下意識閉眼。連他這個見識過現(xiàn)代強光的穿越者都難以承受,裴厚等人更是淚流滿面。
待視線漸漸恢復(fù),李乾猛然倒吸一口寒氣:“這是”
能讓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變的虎將失聲驚呼的景象,終于映入眾人眼簾。
兩條銀龍般的冰川自山口奔騰而下,東側(cè)的雪瓦蘇爾冰川與西面的達科特冰川,宛如天神用寒冰鍛造的巨劍,在烈日下泛著妖異的藍光。
每條冰川都超過十里之長,冰塔如林,冰瀑垂懸,仿佛自洪荒時代就鎮(zhèn)守于此的冰雪巨靈。
站在海拔四千六百余米的坦駒嶺山口,兩條巨龍般的冰川在腳下鋪展開來。
東側(cè)的雪瓦蘇爾冰川與西邊的達科特冰川綿延十余里,在正午的陽光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的藍光。
冰塔如林,裂隙如網(wǎng),冰瀑垂懸處泛著幽冷的寒芒,宛如天神用玄冰雕琢的迷宮。
“這”裴厚的喉結(jié)上下滾動,聲音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雞,“我們要從這里過?”
這個在尸山血海里滾過的悍卒,此刻竟死死攥著李乾的披風(fēng),指節(jié)都泛了白。
李乾凝視著那條嵌在冰川上的羊腸小道,寬不過尺余,一側(cè)是嶙峋冰壁,一側(cè)是萬丈深淵。
他深吸一口凜冽的空氣:“繞道要多走半月,軍糧撐不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