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秀實又轉(zhuǎn)向監(jiān)軍邊令誠行禮。
邊令誠身著監(jiān)軍袍服,面色白凈無須,嗓音尖細(xì),帶著宦官特有的腔調(diào)。他隨意地擺了擺手,目光卻若有若無地掃過李乾。
李乾初次見到太監(jiān),不免多看了兩眼,心中暗想:“果然如傳聞一般,面白無須,聲若婦人。”
高仙芝虎目如電,視線在裴厚和李乾身上一掃,最終停留在李乾身上,似要將他看透。
李乾站姿如松,神色沉穩(wěn),絲毫不顯局促,高仙芝眼中閃過一絲訝異,顯然對他的鎮(zhèn)定頗為意外。
相比之下,裴厚則激動得多,他快步上前,聲音微顫:“見過副都護(hù)!”仿佛見到了仰慕已久的英雄。
李乾上前一步,抱拳行禮,聲音沉穩(wěn)有力:“稟副都護(hù),我等乃蔥嶺戍堡戍卒,前日擊潰小勃律五百兵馬,特來獻(xiàn)捷。方才抵達(dá)疏勒,副都護(hù)便至,還請示下。”
高仙芝眉頭一挑:“哦?竟有此事?俘虜何在?”
段秀實連忙引路:“就在軍府內(nèi),副都護(hù)請!”
高仙芝龍行虎步,腳步聲沉穩(wěn)有力,盡顯大將威嚴(yán)。邊令誠雖步伐細(xì)碎,卻緊跟其后,絲毫不落。
進(jìn)入軍府,高仙芝見到兩百余名俘虜,眼中閃過詫異之色。
他略一沉吟,看向裴厚:“你們可是聯(lián)合了附近戍堡?”言下之意,顯然不太相信僅憑一個戍堡就能俘獲如此多的敵軍。
裴厚早已憋了一肚子話,聞言立刻挺直腰板,高聲道:“回副都護(hù),絕無援兵!全憑我戍堡二十余人,尤其是李乾——他一人便斬殺六十三名敵兵!莫說五百,縱使千人來犯,我等亦能勝之!”
他越說越激動,聲音洪亮,仿佛要將這些天的質(zhì)疑一掃而空。
高仙芝目光驟然銳利,緊盯李乾:“你殺了六十三個?”
邊令誠尖細(xì)的嗓音突然拔高,帶著明顯的質(zhì)疑:“你這身板倒是壯實,身手想必不錯。但要說連斬六十三人?哼,那得有秦瓊尉遲恭之勇!你配嗎?”他陰鷙的目光如刀般刮過李乾的面龐。
李乾不卑不亢,抱拳反問:“敢問監(jiān)軍,要如何才肯相信?”
這一問竟讓邊令誠一時語塞,那張白凈的面皮漲得通紅,只得扭頭向高仙芝投去求助的目光。
此時氣氛陡然凝滯,段秀實等人雖面露疑色,卻也無從指摘。畢竟質(zhì)疑需有實據(jù),而眼前這兩百多名俘虜卻是實實在在的。
“真假一試便知。”高仙芝劍眉微揚,突然解下背上長弓。烏木弓身泛著冷光,牛角弓弰透著殺氣,正是他那張名震西域的六石硬弓。
“此弓”邊令誠剛要發(fā)問,卻見高仙芝已將長弓拋向李乾。弓身在半空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,帶起破空之聲。
“若能開此弓,本將便信你所言。”高仙芝目光如炬,言外之意不言自明,若開不得,便是謊報軍情之罪!
令人意外的是,李乾接弓后并未立即嘗試,反而上前一步,雙手將弓奉還。
“這是何意?”高仙芝瞳孔微縮。
李乾神色平靜如常:“副都護(hù)的寶弓若因末將受損,實難心安。還請換張尋常硬弓。”話音雖淡,卻透著不容置疑的自信,開弓?易如反掌!
帳中諸將聞言色變,這張六石弓乃高仙芝心愛之物,尋常壯漢連拉滿都難,此人竟還怕力道太猛損了弓身?
邊令誠更是倒吸一口涼氣,手中拂塵險些落地。
“狂妄”!
“放肆!”
李乾話音未落,帳中頓時炸開了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