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賀若擒虎的女兒。
魏懿文緘默,看向那邊閉著眼睛,一身功勛等身的老將軍,老將閉著眼睛,似乎看不到這宮廷之中的光華燦爛,明凈恢弘。
魏懿文忽然想起來,那位皇后娘娘懷孕了。
都是混跡官場之人,剎那之間就什么都明白了。
你也被拉攏了嗎,賀若……
這便是賀若擒虎越來越堅定地站在陛下身旁的原因了嗎?皇后,外戚,若是皇后生出兒子的話,未來的皇帝就是賀若擒虎的外孫。
于是,新的大世家和門閥即將誕生了。
魏懿文忽然有種巨大的撕裂感,他覺得從心底深處生出一股強烈的羞恥感,這種羞恥感讓他頭暈目眩,讓他想要邁步往前,喝止住即將發生的一切。
但是卻又不知為什么,邁不出腳步。
就這樣,就在這樣一種自我和自我的對抗之中,今日的朝會結束,陛下派遣大兵外出,擒拿秦玉龍,未必會殺這位名將,但是卻絕對要將他掌控在自己手中。
魏懿文慢慢走出來。
他看著外面的天下和朝堂,神色恍惚,那邊賀若擒虎也同樣如此,他們站在這里,看著大殿,看著穿著緋色和紫色官服的百官排列,猶如排列在大地上的螞蟻一般走遠了。
就在他們腳下。
魏懿文恍惚且無言,他以一種老者的姿態,清醒地看著自己走到了這里,做出了自己的選擇,做選擇的時候百般掙扎,做出選擇之后,反倒是冷靜下來。
甚至于下意識在心中盤算——
秦皇和太師姜素,未必分得出勝負,若是太師勝,大應國穩定,則必可以有此大名;而太師若敗的話,那么無論自己有沒有遵循先帝姜萬象的命令,下場不會有什么太大的不同。
如何抉擇,這不是個很難的選擇。
但是,若想要在太師獲勝的情況下,保全自身,還要做一件事情……
確保應帝姜遠,不會被罷黜。
立場一致,他看著那邊的賀若擒虎,兩人都沒能說什么,人是復雜之性情,不會永遠不變的,甚至于,在這樣的劇烈危險,劇烈的誘惑兩重影響下,會發生劇烈的變化。
只要還探求名,追求利,甚至于只要還渴求庇護子女。
門閥,世家的本質就不會消失。
那不是一個具體的敵人,斬殺之后,就不會再復活了。
魏懿文往日繡口文章,今日說不出半點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