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萬象沒有拒絕了,他看著袖袍的黑血,道:“狼王刀劍之傷,哪怕是服遍天下延壽之物,也已經支撐不住了啊,人之血肉,終究有其極限,天壽將近,卻也非人力可逆之。”
“如之奈何?”
他看著自己的手掌,一個老人的手掌,握著劍的時候,已經開始顫抖了,年少的時候,他握著劍,騎著馬,在戰場上拼殺三日三夜,也沒有到了這個境地。
在大雪封山里面,和高驤一起藏在山巖之下的空洞里面,伸出手抓出一團落雪,塞到嘴巴里面咽下去,感受著皮膚在冬日之中,逐漸赤紅泛熱,感受著五臟六腑里面灼燒的火。
他抬起頭,從拳頭打出來的空洞里面,看到了天上明亮的月亮。
月亮照亮少年的夢。
他那時年輕,沒有底蘊,沒有地位和身份。
但是他還有朋友,還有夢,有少年人不甘心的野火。
如今他擁有了一切。
卻失去了那蓬勃的血脈和朝氣。
剝離氣運,此身人君之軀,難以忍受氣運剝離反噬,導致壽數大減,但是,正如他所說的那樣,天下的氣運,除去了應國之外,尚且還有中州八百年氣運和名義。
即便是這八百年赤帝一朝的氣運,早已經烏煙瘴氣,早已經猶如劇毒,早已經污垢遍地,但是,即便如此的氣運,也是氣運。
在這個時候,和年少飲冰吞雪一般無二。
即便是猛毒之物,也不在意。
姜萬象手掌緩緩握合。
“姬子昌。”
“你的器量,不足以在亂世稱雄,世外安詳之地,才是適合你的歸處。”
“你就去自己要去的地方吧。”
“即便是如猛毒之氣運,也足以支撐如此殘破之軀,奔赴最后一戰了罷……大愿在前,不管是李觀一勝,亦或我等勝,終究不會太久遠。”
姜萬象心中低語,復又看著這兩位名將,蒼老的眸子垂下,神韻內藏,卻不知道在想寫什么事情,最后還是嘆了口氣。
他先讓宇文烈出去等候,宇文烈沉默,行了一禮后離開。
姜萬象看著賀若擒虎,嗓音平和清淡,猶如閑談一般,道:
“擒虎,你隨著我有多少年了?”
賀若擒虎恭恭敬敬道:“末將年十七歲,就在陛下麾下征討四方,如今鬢發已白,稍稍算算,也有四十七年了。”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