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過只是換一個皇帝罷了。”
這一句話落在了姬子昌的耳中,如同驚雷一般。
他看著眼前持筷如持劍的秦武侯。
秦武侯鬢角的黑發在風中微微揚起,神色卻安靜。
姬子昌在這個時候意識到,眼前的不是之前和自己喝酒,甚至于提著自己fanqiang的學子,道士,他的目光所落腳的地方,仍舊是天下。
是凜然氣度不遜色于開國諸君的秦武侯。
李觀一為姬子昌勸酒,隨口道:
“換帝以平息民憤,而宗室之中的宿老,仍舊掌握有實際的利益和權威,傀儡么?不。”
“皇帝只是用來保護他們自己利益不受到損失的一個巨大的盾牌,赤帝的余威,不過只是用來收斂財物的口號,從這一方面看來,宗室之中必然有聰明絕頂,觀局勢洞若觀火的頂尖謀士。”
“若我猜測不錯的話。”
“歷代的中州大皇帝之中,應該不乏年紀輕輕,明明還在身強力壯的狀態,甚至于有至少三重天打底的內功,卻開始嘔血,病痛,在壯年就莫名其妙去世的皇帝吧。”
嘩啦!
姬子昌的手掌按在桌子上,讓桌子上的盤子碗筷嘩啦脆響,他的神色劇烈變化,卻也不得不認可李觀一說出的那些東西的存在。
李觀一臉上帶著歉意,道:“抱歉。”
“我自己的性子如此,忘記兄臺的立場。”
姬子昌張了張口。
先前心中的豪情,此刻卻忽然熄滅了,并非是他一個人不去努力,而是以他的眼界和判斷力,其實已經明白了,皇帝已成為了八百年赤帝家族共同的祭品。
這八百年不斷累積下來的王侯權貴,這些利益,就化作了一根一根的絲線,看起來似乎輕柔,但是累加在一起,卻如同繩索一樣吧皇帝死死捆在了皇族之上。
也隔絕開了皇宮和民間。
這些問題盤根錯節,如同一輛由八匹發了瘋的戰馬,瘋狂拉著前行的戰車,他已控制不住,回天無力,唯獨外界清清白白的力量,才有可能撕裂如此的局勢。
內外解困,該當如何?
他看著眼前的李觀一,神色安靜。
他忽然嘆息笑著道:“我真是羨慕你啊,藥師。”
李觀一抬了抬眉。
姬子昌忽然抓起了桌子上的酒壺,給自己倒酒。
然后仰脖,自小不喜和旁人用一樣食器的皇帝,此刻卻一口一口地去飲酒,不片刻,已有了些微的醉意,李觀一安慰他道:“不必如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