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夜的時候,學子們捧著燈,燈燭舉起來的時候,這被拆了墻壁的學宮里面,光芒燦爛,如同繁星點點,匯聚成為了一片。
論道一直持續了下去,姜萬象,陳鼎業都沒有離開。
第二日日出的時候,忽而發生了變化,王通夫子駁斥之后,朱景勉的神色忽然幾度大變,他似乎無法再度維系自己的心境,儒家浩然正氣,其實是堅定如武者武道意志般的存在,和元神相結合的產物。
類似于武道的法相,卻又不同。
此刻那朱景勉夫子忽然高呼幾聲,翻身跌倒,他頭頂浩然正氣崩碎了,化作了一股股文氣逸散,朱景勉道心破碎,張口噴出鮮血,倒在地上。
這個時候,眾人駭然,這些往日掌管有學派的大儒名士們才在這一股論道里面,感覺到了一股凜烈的風姿,他們停下來了交談,萬人注視著那位辯倒諸子百家的王通夫子。
以道對道,以佛對佛,以儒對儒。
三教合一的大宗師。
學子們,還有這被以最直接的方式,正面碾碎了的各學派大儒們都神色變化,程儒龍低聲道:“你以一對百,你本身就慧極必傷之根骨,如此耗神,你當真不想要再看十年春秋了嗎?!”
陰陽家的大宗主中天北極,給王通下過判詞。
說他情深不壽,慧極必傷,好生修養的話,可以活過四十歲,之后約莫就可以活到了個一甲子,但是若是不加以收斂,王通的壽數不會長。
王通夫子回答道:“我聞有舍生取義者也。”
儒門這一句任何人都能說出來,五歲小童兒也能侃侃而談的話語,在這個時候卻忽然變得沉重起來了,文字里面的分量,唯獨在某些關鍵時候才會展露。
儒家的凌冽和剛烈就在這里了。
程儒龍臉色大變。
那邊的李觀一忽然起身,這少年諸侯緩聲道:“論道,至此為止吧。”
他的目光落在了王通夫子的身上。
《皇極經世書》的澤天一卦,讓李觀一可以感知到生機,他感知到了夫子的生機抵達極致,就在即將衰落的時候開口止住,他終究只是個少年人,他希望親近的人得償所愿。
他希望親近的人得償所愿之后,還可以活下去。
李觀一伸出手,端起了一杯酒。
猩紅色的戰袍翻卷,姜萬象微笑看著他,倒是沒有阻攔。
陳鼎業垂眸。
他們有數萬里的疆域,他們有三百年的國祚和積累,這會讓他們有一種君王的雍容,論道只是天下大勢角逐,呈現于臺面上的一種表現方式罷了。
真正看重的還是大勢和國力。
就算是王通夫子辯駁了諸子百家,可是大儒攜學派弟子入兩國,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,了不得,姜萬象尊這王通夫子為天下的大才,給他個大名號,卻也罷了。
有甚么用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