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緊緊盯著李觀一,然后笑道:
“你不愿意。”
“巧啦,我也是。”
“我本來只是想著幫助你的,但是后來我在管理長風樓的時候,也看到了一些,原本作為世家女子不會看到的,黑暗些的東西。”
“被恣意買賣凌辱了六七次之后發瘋的女孩子,被挖去雙目,挖去膝蓋骨當乞丐兒的男兒,戰敗的屠城,茍延殘喘著的百姓。”
“我們兩個啊,那時候摘花,爬樹,但是……”
“在外面,陳國中部連年重稅,都活不下去了。”
“都得要賣女兒換粥。”
“換粥,省吃儉用養大了兒子,去服了徭役。”
“然后死在給前線運糧的路上。”
“知道了這些,我已經回不去啦。”
薛霜濤輕輕笑起來。
她看著李觀一,認真道:
“我漸漸明白你的想法。”
“所以,若是你想要對抗這些的話,我愿意和你同行,這天下很大呢,我不會和你去江南,不會隨著你去西域,我是這天下猛虎的子孫。”
“陪著你身邊,去江南,去天下,是很好。”
“可我不喜歡。”
“就算只是被養在院子里面的梅花樹,也是梅花樹。”
“本來是有禮物給你的,來!”
薛霜濤微微笑起來,她伸出手拉住了李觀一的手腕,然后拉著他走向外面,兩人一起去了長風樓里,原本的長風樓主是一位很清秀的女子,約莫三十歲左右,見了他兩個來,連連行禮,苦笑著道:
“這,君侯勿怪。”
“大小姐非要如此。”
李觀一自是說無妨,薛霜濤拉著他去了后面,薛家的車就放在這里,一輛一輛大車拉著的,其中絕大部分都在中州薛家商會那里,唯獨一輛在這里。
趙大丙在那兒坐著,顯得無趣,見了李觀一來,先是大喜,屁股蛋上似是安了兩個彈簧,蹭一下蹦起來,臉上已掛上了狂喜大笑,蹭地往前走出一步。
卻又記起來此刻的身份不同,自個兒只是個‘不入境’的薛家車夫,眼前這少年人是劍履上殿,入朝不趨,開府儀同三司的秦武侯。
身份差距太大了,大到了趙大丙抬起手來,卻只是尷尬地撓了撓頭,可是李觀一卻是直接伸出手臂,勾著了這車夫的肩膀,道:“趙老哥,鹽焗花生還有沒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