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困了嗎?困了你就好好休息。”
“我不要。”
“為什么?”
“因為你總是這樣,我只是一閉眼,你就走了。好久都不回來!”陳天儀發起脾氣來,陳鼎業微笑著,道:“這一次,父親哪里都不會去了。”
“真的嗎?”
“當然是真的。”
“拉鉤上吊!”
“好,拉鉤上吊,若是不行的話,就讓陳鼎業死無葬身之地……”陳鼎業看著孩子緩緩閉上眼睛,耳畔的風,白發微微垂下來,天真爛漫的孩子啊,心思太柔軟了。
只是這樣柔軟的孩子,卻讓陳鼎業忽然想到了年少的時候那一場雨。
一場暴雨,皇子跪在皇宮里面,只是為了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太監,眼前都是皇親國戚,宗室長輩的嘆息,說這個孩子太過于柔軟了。
陳鼎業看著兒子,卻恍惚間回到了那個年少的時候,仿佛看到那個跪在大雨滂沱之中,臉龐柔軟的少年,許久許久,似乎聽到了當時父親的詢問:
“你如此模樣,你到底想要做什么!”
“皇子的威嚴,皇家的手段,都沒有了?!”
“未來你能成什么事情?做不得將軍,做不得王侯,你能做什么?”
十三歲的少年抿著唇,倔強地回答道:
“做個好人。”
陳鼎業安靜注視著那大雨滂沱里面的少年,眼底的情緒幽深復雜,帶著寧靜的憐憫,這心中所見不過只是剎那的恍惚,他以自己的武功,把陳天儀的記憶抹去了。
陳天儀終于睡著了。
眼底倒映著父親最后的一縷背影。
“今日之后,你還是會迎來新的一日,只是今天之后,你不會再記得你有過,寡人這個父親了……”
“呵,既是昏君,就允許我這個父親。”
“也不那么稱職。”
“就只做個失約失信的父親吧。”
陳鼎業把抱著的孩子送到了薛皇后那里,被后者猛地奪取過去了,薛皇后的身軀都在顫抖,陳鼎業卻只是伸出手指,輕輕把兒子鬢角的發絲整到了耳廓后面。
轉身大步離去,只是行走的時候,腳步頓住,側眸,看到那面白無須,氣質陰柔的司禮太監還在自己的旁邊,陳鼎業道:“你還跟著寡人嗎?”
司禮太監道:“自古昏君,皆有佞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