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天下偌大,是這個時代和亂世,推著我們走到了這一步、”
秦王仰脖飲茶,雖然只是茶,袖袍拂動之際,卻自有了那凜然的氣魄,猶如烈酒灑落刀鋒,從容自語:
“姜素不殺我,如何扶社稷?!?/p>
“我不殺姜素,如何正乾坤。”
“事到如今,恩仇,敵我,也只相殺罷了!”
“他要我們成一地偏安往后,可是我偏要——”
“得國之正,千古無二。”
薛道勇看著眼前的青年,許久無言,忽而大笑起來,他笑得尤其痛快,是欣喜這當年少年,七年過去,一顆雄心并未染塵,卻是痛快自己的眼睛,還是這般的準確。
卻又帶著三分調侃,笑著道:
“不過,秦王啊秦王,打仗拼的是后勤和補給,比的是國力,你的底蘊本來就不如應國,這一次就算是以較小的代價拿下了陳國,可你的后勤和底蘊也已經差不多耗盡了吧?”
“就算是能拿到陳國的底蘊,可是那些世家大族占據城池固守,也會消耗許多糧食補給,其中恐怕不少能做出放火燒糧的事情來?!?/p>
“就算是你們能迅速攻克這些城池,也必有大的損耗?!?/p>
“而應國在這短時間里面,幾乎沒有進行過大的征戰?!?/p>
“他們的國力保存很好。”
“只在這一點【廟算】上,你就處于弱勢了?!?/p>
“不過,事到如今,老夫的賭性又被你這個臭小子給激出來了,控制不住自己啊,還是想要再賭一次……”
薛道勇抬手,手掌按在了另一側的那些卷宗上,他的手指按著這桌子上的厚沓白紙,噙著一絲平緩的笑意,道:“皆說,這天下大戰,打得是國力金銀,拼的是后勤補給?!?/p>
“又有說,我薛家大商,富可敵國。”
“老夫平日里總是告訴族中的子弟,說謙受益,滿招損,要克制自己,對外的時候,也千萬不可以仗著家中稍有余財,就如何如何了,以免給家族招惹禍患?!?/p>
“是以,這百余年間,我薛家自始至終,算是平安無事,只是,老夫雖是讓這家中子弟謙遜,不可自傲,可是心中,卻也還是始終有一個疑惑。”
“那就是,我薛家,是否當真【富可敵國】。”
薛道勇緩緩起身,背后虛空泛起漣漪,猛虎的低聲咆哮響徹整個聽風閣,老者的白發揚起,他的眸子揚起,猶如猛虎的雙瞳,就這樣看著李觀一。
老者的手掌按著那些卷宗,緩緩推到李觀一的身前。
噙著笑:
“李觀一,我薛家這百余年,在這天下各州各郡各縣城池之中,所有的商戶,所有的商路,所有的商號,全部金銀,一切底蘊,皆在此了。”
“你,敢接下來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