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家伙悶著低頭不說話,他那狗子倒是護住,嗷嗷地喊著,大家伙兒笑得更高興了,不過說是笑話他,倒是也沒有真的欺負他,沒事兒撿來的骨頭也給那狗吃。
這狗,賊精,誰給吃的尾巴搖晃的好,可見到那幾個笑話鄭老狗笑話得厲害的,眼見著似是在吃骨頭,暗地里頭啊,一定抬起腿,唰一下就把尿給撒人鞋上。
有笨貨還去聞了聞,故作驚訝道:“鄭老狗,你他娘給這狗吃的什么?!都上火了!”
“臊得慌!”
那次鄭老狗的狗被抓去,說是隔壁校尉帶的兵里面有想吃狗肉的,就把這狗給抓去了,鄭老狗一叫嚷,校尉大人親自帶著人去抓,兩邊兒沒用兵器沒用甲,好一陣打。
最后都給罰了,站那兒挨罰的時候,鄭老狗的狗子也站在那兒,把身子都繃直了,好似是把它也當成了這軍中一員了似的。
周老三大口喘息,雙手握著刀柄,看著周圍的突厥人。
前幾年鄭老狗的狗死了。
現在,他也死了。
放眼望去,周圍自己人少,敵人多,對面的蠻子似是從草原里面鉆出來的似的,周老三嘴碎子,一邊兒踉踉蹌蹌后退,手里的刀子往前面斜地里砍,一邊兒呢喃道:
“鄭老狗,你個廢物,怎么就這么死了,不是說了得要活著回去再養一只狗嗎?”
“你死了痛快,這么多草原蠻子扔老子這兒,老子怎么打?”
“你死了,我怎么辦?”
“你死了之后,咱們那一邊兒的弟兄,就真只剩下我一個了啊,全死了。”
周老三提起手中的刀鋒,指著前面的蠻子,大口喘息,再不會有來自于后方的援軍,不會有連衣服都沒穿好就出去為了一條狗打架的同袍。
他站在這里,旁邊也不會有一只趾高氣揚的小狗挺xiong抬頭站在這里了。
他死了以后,自己的營號是不是就沒了?
到了這個時候,他忽然在乎起來這個沒什么所謂的事情。
“天和三年,歸字營偏將軍麾下沖陣軍。”
“最后一員。”
周老三心里想著這些話,吐出一口氣,雙手握著刀,右手的手和這刀柄捆在一起,他左手抓住了被鮮血染紅的布帶,纏繞了好幾圈,用力一抓,低聲道:
“我現在跑是不是遲了?”
頓了頓,然后換了語氣:“不準跑。”
“不準。”
這一句話似乎是因為那些戰死在不同地方的同袍說的。
不知道為什么還要繼續戰斗,不知道為什么大陳就逐漸沒落,不知道大陳為什么就要亡國,但是只是知道,陳失大勢的周老三揮舞刀子,大吼道:“來啊!打啊!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