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自身為籌碼,引突厥入了死境,親手推進了這滅亡草原之戰的開端,代價就是,陳鼎業的蜚毒已經滲入了筋骨和內臟之中,就算是沒有這種亂世,他也會死。
但是,他該死在刀兵之中。
晏沉看著這暴虐的,可恨的,陰冷的,酷烈的皇帝,卻想到了很久之前,想到了那一場大雨磅礴,貧苦的讀書人在陳國的太學外面擺攤下棋,家中的母親臥病在床。
沒有人愿意和這個貧苦少年書生下棋。
他看著雨水,雨水遮掩了繁華的江州城,也遮掩了他的未來,猶如霧氣一般。
那個來下棋的少年皇子。
似乎是很有興趣,連續地來,一連下了三十盤棋子,放下棋子,笑著道:
“你很有才華,下了三十盤棋,就請先生陪伴我三十年如何?”
“來,預支先生足夠的銀兩俸祿。”
“在下陳鼎業。”
年少的皇子撐著竹傘,彎腰為這貧苦書生撐傘遮雨,微笑道:
“風流意氣,堂堂大陳之陳,匡扶社稷之鼎。”
“王圖霸業之業。”
“陳鼎業。”
那個會為了宦官而在雨夜跪了整夜的少年,會下棋愛才,幫助一個貧苦書生救下了母親,還牽線引他遇到了喜歡女子的少年,恍惚中和眼前這個暴虐多疑,無藥可救的君王融為一體。
人之復雜,莫過于此。
晏沉安靜騎著馬,跟著陳鼎業而行。
陳鼎業騎乘馬匹,雙目不能視物,脊背挺得筆直,握著韁繩,以一種暴君的雍容,等待著自己的死亡。
武道傳說,復仇決意
陳鼎業率軍撤離鎮北城后方,且在百里之外一座小城之處駐扎駐守,李觀一知道了這件事情的時候,并沒有什么意外或者遲疑,也沒有匆匆趕赴。
他已經不是會被外來的事情,輕易牽動的人。
他仍舊下令,處理了突厥草原的諸多后續處理之事。
確保遼闊的草原,在自己離開之后,不會出現什么新的問題,復又以足夠規格的禮數,將陳天琦埋葬在了破敵石碑的旁邊,重新立下了一座新的石碑。
石碑上用中原的文字。
寫著天啟一十八年,秦王破陣討伐突厥于此。
李觀一穿著甲胄,伸出手掌,按在這石碑之上,手掌拂過粗糲的青石,看著上面的文字,此地再也沒有戰亂,這個石碑的材質和工藝超過往日許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