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身死,而亡,尸首不得全。”
“老活佛,信守承諾,送叔父的尸身兵器回來,坐化……”
“陳天琦,陳國一百八十年前的第一戰將,在突厥草原決勝石碑之前,力竭壽終了。”
“姬子昌,常文,還有文婉兒嫂子……”
李觀一一步一步走,說出這一個個故人,這不只是一座座石碑,不只是一個個單純的名字,說出來的每一個人,所做的事情都是李觀一自己經歷的,也足可稱為一時之英杰。
他們出現在李觀一的生命中,如同流星般曾經對他有過或多或少的影響,然后,從容地走完了自己的道路。
最后他走到最前面,有一座巨大的石碑,密密麻麻的名字,刻錄不下,正是自流浪兵團開始一直到現在戰死身亡者的名字,這里甚至于放不下,建造石碑成林。
李昭文看著李觀一站在巨大的石碑面前。
石碑很大,李觀一站在石碑的前面,襯托得反倒是有些消瘦了,他得要抬起頭才可以把這些名字都收入眼底,只是他獨自站在巨大的石碑前,看上去莫名蕭瑟。
群臣百官,天下的豪雄都看到君王的氣魄。
但是,人的氣質和秉性不是一次性被造就出來了的。
開國帝君的威儀就在這十年時間里面,一位位故人的出現,一位位故人的離去而造就了。
李昭文仿佛看到一把把利刃落下。
將十年前那大笑自在,求一個安穩世道,求半只燒鵝和一日清閑的小藥師,雕刻成了如今的模樣,李觀一將手中的酒壺輕輕放下,風吹過來的時候,樹葉的聲音蕭瑟,像是故人在說話。
秦王的袖袍和白發微揚,他安靜站在那里。
只是這一個剎那。
李昭文忽然就明白了【稱孤道寡】這四個字的意思了。
李觀一把酒倒下,輕聲道:“諸位,如今天下四方已經平定,西域皆平,突厥已經被打散,西南也和我們一起,如今這天下的疆域雖然大,也就只剩下了應國那里?!?/p>
“不會太久的,我們會擊敗最后的敵人?!?/p>
“然后,實現當初的許諾。”
“等天下太平之日,我再來這里,和諸位喝酒!”
李觀一把酒灑落下來,轉身,他的目光不再是年少時候的英勇烈烈,不是馳騁四方的自信和凌厲,而是溫柔寧靜,但是卻無比堅定的力量,背對著這些石碑,輕聲道:
“我不能輸,也不會止步,行百里者半九十,到了如今,怎么可能后退?不能了。”
“要將這亂世踏破?!?/p>
“要令這天下太平!”
李昭文看著李觀一,忽而似乎是釋然了,嘆了口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