展畫屏:徒弟,你好像罰站墻角的狗子。
杜瑤山(委屈):為甚么說起徒弟,單單不提我啊?感謝可愛小朋友的海星和留言。
衣上酒痕(2)
正出著神,展畫屏碰碰他的手肘問道:“怎么不說話了?”紫袖連忙應道:“我在想那時候的事……”
如果只剩這一次聊天的機會,他自然恨不得多說幾句,當下便問:“燒了凌云山后,你盼著被找出來么?王爺說,你是有意等著旁人去尋你。”
“哪里說得準?”展畫屏道,“大伙兒商量時,兩頭都預備了:如果被找到,不妨大張旗鼓一些;如果沒人找到,也有別的路子可走。我起初以為挖出魔教的會是陳麒樞,沒想到他當真拉上了你,要你去做這件事——他做不到的事,你做到了。”
紫袖聽他這樣說,頓覺自己委實也算有點出息,想著和他重逢的情景,心生甜蜜,不由笑道:“你在凌云閣親我的時候,就是在布局了,對么?”
展畫屏摸摸他的頭,緩聲道:“我只是順手多埋一顆棋子,并沒有想到真有用處。看你那時的情形,應該慢慢把我忘了才是,畢竟時日久了,一切都會變淡。”
“是啊。”紫袖靠著他的肩膀,慢慢地說,“都會變淡,應該是這樣。”
他默默想著這幾年的事,掙扎著走來,假象迭出,虛幻交錯;走到今天,兩個人卻坐在一間囚室當中談笑。人世多變,能確認的唯有這兩顆真心,無論何時何地。他心里又甜又苦,說不出究竟是甚么滋味,自顧自傻笑起來。展畫屏瞥了一眼道:“這筆舊賬到底算完沒有?當時該親還是不該親?給個準話,我心虛得很。”
紫袖哈哈笑道:“完了,清了,親得好!”
一邊說著,隨手照著展畫屏腿上拍了一記,卻見他眉心微微一抽,自己手底下也不對勁,不由得深覺納悶,不等展畫屏阻攔,劈手已將外衣掀開,藥氣頓時撲面而來。他打眼一看便覺兩條腿有異,再伸手一探,當即失聲叫道:“你的腿……你的腿!”
展畫屏一條大腿的骨頭像是斷了,觸手火燙,被他一碰,就是輕輕一抽。
藥氣有外衣遮蓋,又被風吹得極淡,他才沒生疑心,此時駭得慌了,要再去細查,卻被展畫屏單手擋開,口中道:“不過逞一時口舌之快,惹怒了陳麒樞。”那口吻只像在說身上不小心落了一個飯粒子。
紫袖被他扯著手臂,轉眼看他,展畫屏神色如常,他卻登時淚如泉涌,撲向他四處亂摸。“沒有了,真沒有了。”展畫屏一邊說著,一邊將他攬過去。紫袖不敢掙動,被他身上熱度一烘,多少天來的驚懼后悔、焦躁絕望,這一刻全部揉在一起,再也扯不開、忍不住,抱著他哭起來。心中悲痛,反而說不出像樣的話,只一個勁兒問道:“你痛不痛啊?你痛不痛啊?你不叫我開鎖,是不是痛得不能碰?”
“不要緊,朱印下手,斷歸斷,卻斷得有分寸。”展畫屏看他只顧埋頭痛哭,半笑不笑在他耳畔柔聲安慰道,“也上過了藥,你還哭成這個樣,害不害臊了?喂,是你斷腿還是我斷腿?”
紫袖驀然想起自己是來放人的,連忙擦一把臉,摸出鑰匙來開那鎖鏈。他輕輕扶著展畫屏腳腕的鐵銬,只是手一抖,鑰匙捅不進鎖眼;一面強忍著開鎖,一面咬牙說道:“都怪我,都怪我瞞著你……如果我早跟你說,也不用受這份罪……我以后不做侍衛了,再也不做了。”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