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袖報到時并未被催逼,只是想讓師兄早日還鄉,才同他說自己要去衙門。現下多少也是無事,又已穿戴齊整,索性就去了縣衙。上次見過王知縣,已認了認地方,便徑直向捕房去。
劉四和老五都在,正吃早飯,見了他自是歡喜,舉著蒸餃油茶,力邀他同吃。紫袖忙推謝了,劉四取來兩張紙道:“咱們捕房的規矩啦,新來的人都把姓名籍貫甚么的寫一寫,不會寫的字就算啦。這個給你做樣子,照著寫。”
紫袖接過趴在桌子上寫,卻見劉四和老五都挎上刀出去了,桌角還放著一包蒸餃,心道:“這要在山上,早被罵了。”拿起桌上禿筆,看籍貫之時,卻不知該怎樣寫,又想:“凌云山是在玄火州,可我到底是哪里人?又問誰去。反正也沒人認得我。”便索性按費西樓的家鄉寫上金洪州某縣云云。
正在寫時,余光瞥見有只手伸了過來,去拿那包蒸餃,只約略看膚色甚暗,便哈哈一笑道:“五哥餓得倒快。”只無人應答,紫袖便抬起頭來,卻不是老五,只見一個青年正站在桌前。
捕房門窗潔凈,屋里亮堂堂,這人皮膚卻呈蜜棕色,濃郁潤澤,紫袖不禁聯想起凌云山上的老蜂蜜來,又看他拿著蒸餃,卻沒有吃,想是捕房同僚,便笑道:“這位大哥,你貴姓啊?”那人道:“免貴姓杜。”
紫袖一呆,立時想起“杜捕頭”三個字來,再看他二十五六歲年紀,肩寬身長,眉眼飛揚,神情犀利,卻面帶不快正瞪著自己,忙站起來道:“你是杜捕頭么?竟然這樣年輕,我以為捕頭得是位大叔……”
杜捕頭依然冷冷地道:“閣下想必就是殷少俠了。”
紫袖心想:“一大早的,這捕頭大哥甚是不快活。”便微笑道:“我也是你的令弟杜瑤水啊。”
杜瑤山盯著他道:“你笑甚么?”紫袖一愣,忙收了笑容答道:“我方才在寫這個……”指了指桌上紙筆。
杜瑤山將蒸餃又撂了回去,道:“接著。”紫袖正納悶,卻見他抽出腰側單刀,一刀便照著面門劈來,登時手忙腳亂,向后退去,抽出擱在一旁的長劍招架。
杜瑤山這一刀來勢雖猛,卻半途從劈轉刺,想是化自劍招,紫袖自然而然將劍刃搭住刀背,向前一送,便將杜瑤山的手壓了回去。正欲抽身,卻聽他冷笑一聲,手腕翻處,刀身一滾,震開自己長劍,一躍上了桌面。
一股涼風襲來,紫袖背后便是墻壁,退無可退,正回手用劍身去撥他的刀,兩件兵器相觸,卻覺他停下了手,那道涼風也不再前推。再看時,杜瑤山蹲在桌上,刀尖指著自己鼻尖,沉聲道:“你是凌云派的人。”
紫袖登時醒悟,方才接他一擊,用的正是凌云劍法第一式“高山流水”。這本是入門劍招,眾子弟初學時用來拆解練習,便是常常喂上正前一擊,再以“高山流水”格擋,易學好用,又是整套劍法的開頭,幾乎是人人練得最熟的一招。
他練得久了,順手便使了出來,卻被對方瞧破了來路。內心嘆道:“他是故意試我的。”只得說:“是了,我是凌云派弟子。”
杜瑤山下了桌子收了刀,又問:“為何不照實寫籍貫?”
紫袖知道他方才已掃見自己所寫,嘴硬道:“我是金洪州人,在凌云山學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