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樓卻說:“自從我師父故去,掌門之位空缺至今;由大弟子繼承,也不是例外之事?!标懶m道:“如今凌云雙劍和劍譜消失無蹤,繼任大典無法舉辦?!蔽鳂堑溃骸爱敃r太師父也是先選定了我師父,才叫他回山繼任??梢娬崎T只要選人為重,典禮次之:等找到雙劍和劍譜,再補辦就是?!?/p>
何少昆站在陸笑塵身后,一直對西樓使眼色,連門外的杜瑤山都瞧得清清楚楚,西樓卻只如不見,笑望著陸師叔。何少昆面上十分為難,陸笑塵卻淡然道:“你要做掌門,須得各門弟子都同意,方可繼承。我派歷代掌門,都是武藝精熟……”
西樓點頭道:“那便是要比武了。咱們定下日子來罷。”
如此這般,陸笑塵和費西樓面對面站在了校場的垓心,各門弟子在一旁團團圍繞。何少昆對陸笑塵道:“時辰差不多了?!标懶m點點頭。
杜瑤山已被風吹得有些困了,唯有他站得離西樓近些,二人身邊再無其他援手。此時終于聽見對方發話,他知道西樓劍術并不出挑,便揚聲道:“我代西樓出戰?!?/p>
何少昆道:“杜大俠是客人,并非我派弟子,豈能勞你大駕?”又看看西樓道,“費師弟一個人,若要迎戰數人,總歸不公平??蛇€有人愿一同出戰?”說著將眼神投到人群當中。
當即便有一個女子聲音響起道:“趙振南名下弟子,贊成費師弟做掌門?!倍努幧侥窨慈ィ桥幼呱锨皝?,長挑身材,滿臉英氣,對西樓道:“恩師下落不明,門下事務由我做主。”西樓行禮道:“多謝慕容師姐?!蹦饺萜鼘λ稽c頭,站在他的身后,便有十余人跟著過來站在一起。
杜瑤山見有人竟然公然支援,可見西樓人緣尚算不錯,即便自己被一句“客人”擋在場外,他也不至孤軍奮戰,心中略寬。這時又有個略小些的女孩子,秀秀氣氣,也滿臉通紅站在西樓身邊道:“大師兄。”西樓朝她溫和一笑。杜瑤山認得這是明芳,是西樓和紫袖的同門小師妹。他打量著剩下的人,眾弟子一時沉寂,再無人動。
何少昆又道:“還有旁人沒有了?”陸笑塵老神在在,不動聲色。何少昆道:“再問最后一次,可還有人愿與費師弟一同出戰?”四周鴉雀無聲,杜瑤山正皺眉時,只聽一個清朗的聲音道:“我來。”
西樓笑了。眾人同時將眼光投向大門口,一個熟悉的人影正朝這里走來。何少昆盯著看了兩眼,突然激動地叫道:“小紫袖,你怎么回來了!”
紫袖回山來,眾人大為意外,卻也沒有過于訝異。杜瑤山暗自高興時,人群中便有個聲音道:“殷師弟幫倒忙來了,怕師兄輸得慢。”周圍數人吃吃笑了起來。紫袖便在低低的嬉笑聲中奔近,同眾人打過招呼,聽何少昆說了原委,自然站在師兄身后。
即便如此,兩方人手還是數量懸殊。明芳張望一遭,焦急之色大盛,臉更加紅了些,悄悄牽住紫袖道:“紫袖哥哥……”紫袖朝她一笑道:“不打緊,芳娘放心?!?/p>
陸笑塵見都已站定,便道:“開始罷?!?/p>
紫袖忽然揚聲問道:“何師兄方才說過沒有,要怎么打?”杜瑤山搖了搖頭,旁邊有弟子道:“車輪戰罷,輸了的下去?!庇钟腥说溃骸白匀灰凑l贏得多。”慕容泣身后有個嗓門大的叫道:“都是自己人,誰說了算?”
何少昆看了陸笑塵一眼,便對杜瑤山道:“杜大俠剛好在此,給我們做個裁判,想必是最公道的?!?/p>
杜瑤山本就擔心西樓這邊人少吃虧,聽了這話,正中下懷,便站在人群之外道:“費西樓要做掌門,自該由他這一方迎戰諸門弟子。每輪各出一人,哪方先贏過半,便算勝出,這樣如何?”
何少昆不敢擅作主張,又看陸笑塵,陸笑塵便道:“過半不行,要全部贏下來才算?!?/p>
紫袖又道:“我師兄若爭不成掌門,想必早晚也是陸師叔來做,今日兩位身份自然比我們高些,都不需自行出手?!标懶m冷笑起來。隔了數步之外,有人悄聲道:“不是同輩人,正該如此。陸師叔精研劍術多年,大不了親自上場,打誰不贏?”又有人應和道:“誰說掌門必須得武功
看朱成碧(8)
杜瑤山越聽越是皺緊眉頭,回想上次交手,還是自己和西樓架住紫袖扒他衣裳,聽眾弟子如此一說,雖懂得紫袖為師兄分憂的初衷,卻更心焦起來。
這時場中兩人行禮已畢,便即出劍。何少昆不想傷了紫袖,又力圖一招分出勝負,當下將凌云劍中一式“巴山夜雨”使了出來,劍光兜頭罩向紫袖。這一式變化繁復,何少昆習練純熟,既有風雨綿密之意,又有山岳巋然之氣,卻幾乎沒用甚么內勁,是以劍勢并不險要,看起來如同只與師弟切磋招式一般。杜瑤山心想:他果然只求速勝,不求傷人,好讓紫袖全身而退。心里踏實了些,卻依然咬住牙齒,瞧著紫袖。
紫袖在眾人的眼光注視下也隨著動了,面上沒有絲毫畏懼之色,穩穩一劍刺出。杜瑤山禁不住“咦”地一聲——他用的卻是同一招,從起手到步法,跟何少昆一模一樣。杜瑤山對劍法并不熟悉,只望向西樓,西樓淺淺朝他一瞧,眼波又投進場中。慕容泣卻笑道:“下駟亦能奮蹄?!倍努幧揭活^霧水,便有好心弟子對他解釋道:“這一招‘巴山夜雨’不好學,殷師弟從前武藝平平,連半招也決計使不了的,能用出這一式來,可見下了工夫;‘何當共剪西窗燭,卻話巴山夜雨時’,這名字也隱含思念之意,這師兄弟都不曾加力,是念著舊情的打法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