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瑤山驚駭?shù)溃骸耙蛉齻€時辰?我兩條腿一定廢在這里了!”又用最小的聲音道,“下半輩子誰來照顧你?”
正驚惶時,已聽展畫屏沖他道:“全力相拼,能擋你師兄三招;雖不如明芳,這兩年也算下了工夫。”
杜瑤山一懵,驚覺全然不是那回事,怎樣聽都是表揚的話,心頭大喜,朝西樓一瞧,見他抿著嘴笑得眉眼彎彎,這才無奈松了口氣,又對明芳道:“多虧師姐留情,幸好不罰跪。否則不但丟了腿,臉也丟盡了。”
展畫屏倒不以為意地說:“罰跪有甚么丟臉?我有一回練劍餓得很了,進膳堂大吃一通,才知道是給客人預備的。”
西樓笑出聲道:“我聽說過!因此后來有人告訴我?guī)煾冈诒任浯髸袭敱娝乙膊挥X得怎樣。”
明芳方才額外得了師父幾句好聽話,腰桿硬得很,此時眼睛閃閃地道:“我也聽說過師父一些叫錯的名字說錯的話,還有落進坑里甚么的,都不如這回,堪稱尷尬之最。”
“不對!”紫袖原本沉默不語,眾人都以為他已半睡,不料他猛地抬起頭來,“師父最尷尬的一件事,是從前做侍衛(wèi)的時候,被太……”后頭的字尚未出口,已被展畫屏一只手閃電般捂嚴了嘴。
三人面面相覷,只見展畫屏拖著他道:“不早了,走了。”隨即便朝外去。
杜瑤山跳起來道:“太甚么啊?你倒是說快些!”紫袖伸手比劃又被展畫屏一把薅住束得死死地,仍以目光示意,同他搖頭擺尾。西樓細細參悟,只看不懂,一并心焦。
明芳笑得打跌,朝仍在掙扎的紫袖道:“師兄和師父隨我走罷,咱們多練一刻,我送你們?nèi)プ√帯!庇只仡^笑道,“我可就躲懶不收拾啦!”
西樓和杜瑤山連忙道:“快去罷,有甚么話明日再說不遲。”
紫袖聽見一個“練”字,總算老實幾分;展畫屏扛起人來與她一同走遠。
剩下兩人對視一笑,便將此處收了。杜瑤山送西樓回清溪小筑,又擔心他鬧了半天睡不安穩(wěn),趕著燒了熱水給他盥沐更衣;自己就在院中,伴著月光洗去一身酒氣。
喝了一碗淡茶,直到再無他事,杜瑤山才舍得同他告別,又志得意滿笑道:“今日可算圓滿了,師父夸我呢。”又將話鋒一轉(zhuǎn),“你倒跟他們合伙蒙我?一說罰跪把我嚇個半死。”
西樓也笑道:“你問我,我又不知道那是打的甚么暗語。”又悄聲補了一句,“我不是應(yīng)該只懂你的才對么。”
靜夜沉沉,一盞小燈耀得他雙唇輕紅,嬌艷如花。杜瑤山看著看著,禁不住低聲道:“西樓。”西樓凝視著他癡迷的模樣,低低應(yīng)聲。杜瑤山將臉慢慢靠近,終于啄上他的唇,卻是一觸即分。又看著他道:“你討厭我親你么?”西樓搖了搖頭。
杜瑤山數(shù)年來只敢拉著他的手抱上一抱,頂多親親額頭臉頰,未嘗越雷池半步;這一刻才放膽將那腰身帶到自己懷中吻他,只覺他渾身發(fā)熱,嘴唇卻是微涼,當下心神搖蕩,唯有銷魂滋味無盡無窮。鼻端嗅到他脖頸下剛換的衣裳散發(fā)出淡淡熏香氣息,更是xiong中如欲爆裂,沿著修長頸項一路朝下,手指勾住他的衣領(lǐng),一拉便分了開來。
西樓聽他氣息急促,腿已軟了,勾住他仰面發(fā)出“啊”的一聲,宛轉(zhuǎn)如嘆息,卻驚醒了杜瑤山。他抬起頭來,見自己將西樓剝得衣衫半褪,又聽他驚呼,只怕再勾起他內(nèi)心不快的回憶,連忙將他衣領(lǐng)合攏拉得緊,喘息著道:“我……是我不好,我太心急了……”只覺喉嚨干渴,便匆匆道,“你早些睡,我,我先走了。”
他甫一轉(zhuǎn)身,正欲落荒而逃,手腕卻被拉住。杜瑤山此時身熱如焚,單這一只手便讓他渾身巨震,又不敢看。只聽西樓道:“別走。”
杜瑤山難以置信地問:“你知道你在說甚么話?”
西樓道:“我知道,你來。”說著閂緊了門,牽起他直抵床帳。
杜瑤山只覺渾身漲得發(fā)痛,心砰砰亂跳,壓抑著氣息俯身問道:“我是誰?”西樓道:“你是杜瑤山。”杜瑤山微笑說:“你要我停下,我便停下。”西樓抱住他的脖子,軟軟的唇也貼上來。
窗外涼風颯颯,吹不散滿室柔情。喧嚷一日的凌云山仿佛也倦了,在這初冬的夜里漸漸入眠。
夜半時分,杜瑤山忽然睜開雙眼,目光灼灼道:“到底是甚么事?你說明芳能打聽出來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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