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細(xì)究腳下的路,只覺亦真亦幻。盡管清楚身在靈芝寨不會出甚么事,仍想盡快找到展畫屏。分別了很久嗎?為甚么會這樣想他。在這樣一個高人所造的異境當(dāng)中,他還是如此期待著重逢。
他細(xì)細(xì)回憶,四下已再無可看之物,并沒有線索。剛要再走,忽然心頭一動,想起兩人方才的對話。
今天十五。
抬頭看那明月,皎潔如玉,燦然生輝。他搜尋著腦海中的印象,摸索到一點頭緒。
這月亮在動,至少看見的天幕不是幻境。有了它,辨認(rèn)方向也就不難。
不妨一試。
他循月而去,不再睬腳下身旁,倒果然走上了另一條路。怪石崢嶸,他不知這附近是否有埋伏,正小心傾聽時,忽覺身側(cè)生風(fēng),一雙手將他拖至石后。他正要反擊,又松了勁。展畫屏將他圈住,紫袖笑道:“又是你抓住了我。”
展畫屏輕吻他額頭道:“我找你,你也找我。不管在哪里,總能找得到。”
紫袖抱住他說:“因為要一起回去。”
展畫屏藏身的礁石之側(cè)有個小洞,藏有清水,可見這回找對了地方。水邊開闊,月光清幽。兩人對著寂靜的水面看了一刻,心知還在陣中。紫袖同他講論起方才所見,抬起頭道:“嘉魚說的向?qū)В褪沁@一輪圓月罷。若四處亂走,說不定要落入陷阱,等人來救。”
“‘垂光照三界,心法無不現(xiàn)’,果真如此。”展畫屏道,“佛經(jīng)中說月光照徹?zé)o明,能見自性。陣中月光是指路明燈,直指你真心所在,方見向?qū)А@陣法應(yīng)當(dāng)夜里方有,白日必破。咱們等到天明,自有分曉。”
紫袖放下心來,便倚著他回想一路遭遇,良久嘆道:“咱們常居陸地,在這小地方尚且如此狼狽,可見當(dāng)真出海時,風(fēng)雨侵襲船沉人散并非稀罕事。那些在海上討生活的人,必有真本領(lǐng)。”
展畫屏道:“月圓月缺,潮水漲落各有不同。甚至有人血氣亦受影響……聽聞有些功法到月圓的時候練,內(nèi)息如潮汐翻涌,入定也像置身浪頭搖晃顛簸,心神合一時幾欲癲狂。”
他聲音低緩,兩人呼吸交錯,紫袖越聽越是入神,若有所思,嘴角逐漸漫上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。展畫屏看他神色,無奈笑道:“你想到哪里去了?”
紫袖又一本正經(jīng)道:“你說甚么,我便想甚么。”
展畫屏瞄著他,半晌笑起來,伸手輕輕揉搓他的耳朵,俯身過來耳語道:“我說的是內(nèi)功,有人到了月圓之夜,就真氣亂竄,血脈賁張。”
“誰說不是呢。”紫袖慢慢爬上展畫屏膝頭,同樣伏在他肩頭耳語,“我也血脈賁張了,師父。”
手指沉默而緩慢地探進衣襟,潮shi霧氣懷繞周身。展畫屏不知從哪里采來一枝蘆葦,竟拾起來往他身前輕拂。綿軟蘆花掃過他的xiong腹,微微麻癢從皮直透進骨。
紫袖喘息之余,只聽他悄聲道:“這里安靜得很,看是沒有人看,只怕萬一有人聽。你不要出聲。”
紫袖被他氣息激得頭皮要炸,恨道:“你有本事就不要……弄出動靜!”
展畫屏不答話,卻探手掩住了他的口。指尖觸著他的舌尖,多了許多動作。紫袖仿佛在這靜止的世界中半夢半醒,越是不能咬他,越是想要合緊牙齒;越是不出聲,越是想要叫喊。他知道展畫屏那句“有人聽”大抵是戲言,然而被他一講,半信半疑之際不得不忍,五感越發(fā)敏銳,更加情熱如火。
他夢囈般低語道:“太壞了……你太壞了……”
“甚么壞了?”展畫屏作勢詢問,“趁天黑著,師父給你修。”
天亮之后,果然霧氣散去,再無異狀。兩人不敢久留,沿著海灘走向看似碼頭的地方。不多時,遙遙便有船只駛來。眼熟的兩個鵬衛(wèi)姑娘將他二人接了出去,紫袖回望臨風(fēng)池,也并非廣闊無邊,不知布陣之人何等才學(xué),心中暗自欽敬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