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袖推拒不得,接過來吃,又想到主人還讓一個孩子給自己剝瓜子,心下汗顏,問道:“你多大了?”白霜這才自己嗑起瓜子,邊吃邊說:“十六?!?/p>
紫袖驚訝道:“十六?我以為你最多十四。”白霜點點頭道:“我個子小,就顯小?!?/p>
紫袖想想自己十六歲的模樣,心想:“他必定常吃不飽,頭發也黃,此后不可再說他長得小了?!?/p>
凌云山雖不是甚么錦衣玉食之處,但吃穿從不短了他的,紫袖只道自己只是沒有父母家人,獨這一處和旁人大不相同,旁處應當差不太多,且世間處處都是如此;他在街上看過了些世情,這回又與白霜打交道,方知人與人在許多地方相差甚遠。一面想著,一面又向白霜讓些吃的。
白霜吃了一刻,便停了嘴問:“去哪里捉魚?河里這時候也沒甚么魚了。”
紫袖道:“我上回去東邊,看那附近有山和果樹。城里頭的河是那邊淌過來的罷?咱們去那里捉。”
白霜愁道:“要去山里,魚竿甚么的我也沒有。”紫袖道:“放心,包在我身上。”當下在家里找了網兜并一個竹簍,讓白霜拿些吃食,把姜撂在廚房,便出城向東邊去。
太陽漸高,兩人興興頭頭出來,也不覺冷。紫袖見白霜對路徑甚是熟悉,便問:“你來過這山里?”
白霜道:“我本就是東村人,怎會不認得這里。不過從家里跑出來了,現在城南住?!庇蛛x他近些,神神秘秘地說,“我是上東村來的,可跟他們下東村的不一樣?!?/p>
紫袖疑惑道:“甚么上東村下東村?”白霜:“上回不是砍死了人么?那是下東村。我們上東村可沒有這樣的事?!?/p>
紫袖方知東村還有上下之分,剛想說兩句自己跟著拿人的見聞,想到那天嘔得一塌糊涂的狼狽樣子,又想到杜瑤山的黑臉,便不打算將衙門的事亂說,只道:“你不住在村里,倒是聽說了?!?/p>
白霜得意道:“這有甚么不知道的?我跟你說,那家人邪門得很,都說是被魔教勾去了魂兒?!弊闲淠樕系男θ莸菚r散了,忙問:“甚么魔教?”
白霜向左右看看,見四周無人,方道:“那個kanren的姓孫,好像叫孫淘還是甚么,他家里種樹的,便都叫他孫桃兒。他把自己小舅子開了膛,對罷?”紫袖驚訝道:“是親戚么?你竟知道這么多?!?/p>
白霜當下激動起來,道:“你可算找對人了,我給你細說。那死了的小舅子姓李,他的姐姐與孫桃兒成親,先被魔教勾了魂兒,跟著跑了;小舅子上門來砍姐夫,想必姐夫的魂魄也是被勾了些去,才將小舅子砍得稀爛。可不是白日中邪,家門不幸么?”想了想又道,“下東村多是從外地搬過去住的,那里風水不如上東村好,人不行。”
紫袖不管他的評語,只道:“李家姐姐跟著魔教走了?”白霜想了想說:“都這樣說,魔教拐人,下毒,搶東西放火,扮叫花子拍孩子,都是有的?!?/p>
二人邊聊邊往山里走,不久便有些冷,紫袖脫下斗篷來披在白霜身上,自己拿了東西,分辨方向,便去找河。白霜穿他的斗篷太長,自己揪起來扎在腰里,跟在后頭道:“你怎么知道那邊有河?”
紫袖笑道:“我在山里待過些時日,哪里有河還能看不出來?”
他在山里專注玩了二十年,不要說找去河邊,連去哪里挖蚯蚓,拿甚么做魚竿,何處有魚,乃至魚兒何時肥何時瘦,早爛熟于xiong,已練過不知多少次,比劍法可要順手得多。當下取出隨身帶的小刀,就地取材,切削纏綁,帶著白霜選下地盤來,飛速放好兩個魚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