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袖一陣頭痛,裝作沒有聽見,只顧著看展畫屏。有秋生指路,那右尊者尚未跑遠,便被展畫屏循跡干脆利落跟上。紫袖自己也干過盯梢的事,只覺比起師父來可差得遠了。時快時慢,一路追過兩天有余,眼見那右尊者折而向東進了城。兩人將馬匹和秋生藏了,跟著直奔一所老宅,只見那右尊者徘徊片刻,臉色大變,卻沿著院墻溜了進去。
紫袖看著右尊者的身影消失,在一片寂靜中道:“只怕是個陷阱。”“自然是個陷阱,”展畫屏道,“否則咱們何必跟來?”
紫袖側頭瞧他,展畫屏便解釋道:“歷經此前數次交手,千帆院人手不足,要往里頭補人了。這右尊者應當是打算送這兩個孩子回去,同旁人約在此處,順便引咱們上鉤,因此前頭行事刻意留了破綻……只沒想到瑞年客棧丟得徹底,又沒帶回人來,兩手空空,已是強弩之末,留之無用。想必那位掌院心如鐵石,不會分心相救了。”
紫袖被他一講,便都串了起來,點頭道:“原來是請君入甕——不來,他便逃了;若跟來,便有埋伏。只沒想到魔教伺機更久,他反而被打了個措手不及。”朝他一笑,“還是你看得多,不聲不響就瞧出來了。”
展畫屏又捏著他脖子笑道:“咱們家笨瓜也學會做戲了,還做得不差。”紫袖一路跟著他,見他讓自己做事毫不遲疑,自覺能幫上他的忙,早已十分歡喜,這時又聽他夸獎,便也笑道:“原本不行,是師父帶得好,一看就懂了。”
展畫屏在他頭頂親了一親,拿出一枚金閃閃的物件遞過來道:“收著。”紫袖接了,見一張白紙對折起來,當中夾著像是小小一片金葉子,問道:“這是甚么?”展畫屏道:“給你練練手,打落牙齒才算準。”
他將金葉子收在懷里,福至心靈,全然明白:對千帆院也好,對魔教也好,右尊者都已是一顆棄子;秋生尚未入伙已如此畏懼,千帆院內部的規矩一定更為殘酷,右尊者唯有立下大功,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,因此勢必死拼,力圖反撲,即便捉來也無大用。展畫屏此舉的意思,已是不需再留活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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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帆過盡(5)
兩人潛入院內,沿著屋舍一間一間搜去。宅子不大,那右尊者又有意突襲,不久便破門而出,直取展畫屏。紫袖站在戰圈之外細看,見他雖一聲不吭,卻顯然拼上性命,招招都是殺手,聲勢甚為浩大。若要硬拼,展畫屏也能高出一籌,只不愿意殊死相斗,便同他來回周旋。
兩人功力都高于自己,紫袖一時也不好出手相助,便在一旁靜待時機。斗過數十招,展畫屏忽然賣個破綻,叫那右尊者陡然發勁,乘勢將他一只手臂扣住,轉向紫袖,示意他動手。
紫袖早從懷里取出那張紙來,見里頭夾著的金葉子閃過一層詭譎綠光,顯然是浸過了毒。他意欲發勁,卻見兩人仍在閃轉騰挪,一時有些猶豫,生怕失了手,打在展畫屏身上。
這片刻遲疑間,兩人又已換過一次位置,展畫屏仍然扭住右尊者,朝他道:“來!”
這個字猶如當頭棒喝,將他猛地打醒。他驀然意識到對面站的是展畫屏,正因是他,才不需怕——他足夠強,強到讓自己不必有任何顧慮,只管撒開手去做,全然不用擔心會傷到他;他帶著他共同對敵,便是將這些大氣不敢喘的場合當做了練武場,就像那時刺死左尊者一樣,就像在醍醐坡喂招一樣。
紫袖的心猛地靜了下來,眼中只剩右尊者一枚活靶。內息流轉,練過無數次的手掌和手指配合圓轉,手中暗器沿著料準的軌道飛了出去。一片薄紙很快落下,金葉子卻仍向前疾飛,堪堪擊在右尊者雙唇之間,果然敲碎了牙齒,正落入口中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