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袖看他額頭青筋直跳,知道是真急了,便道:“你不要慌!他教給你的,一定是你能明白的。”
“我又不是你,練到這個境界,你自然明白;我卻一頭霧水。”杜瑤山難掩擔憂之色,“師父說了那些,別是看我不可教化,撤手不干了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紫袖斬釘截鐵地說,“如果你目前尚不能懂,他不會多費口舌,應當連提都不會提。”
杜瑤山不吱聲了,看一眼西樓,西樓原本也有些懸心,此時卻笑道:“必定是他說得對。從前練功,我們幾個加起來,也不如你這一上午去得久。”
紫袖也跟著說:“瑤山哥一看就是下了氣力的,我遠遠看著你把刀譜都記熟了,師父更加明白。練武非一日之功,短短數日,哪里就能和從前有天壤之別了?他說的話,你都記牢,以后練多了,總有恍然大悟的一刻。”又笑道,“你素日里要強,卻沒有不懂裝懂地糊弄,老老實實地問,我瞧著甚好。”
杜瑤山聞言點點頭說:“要說這個,的確是的,我還問了他些練劍的事,他竟并未訓斥我,也說了些練法。”自己思量片刻道,“依我看,他當真喜歡練武,從前陸師叔說得果然不錯。”
紫袖道:“師父那樣的身手,還日日練功不輟,因此我也絕不敢偷懶。”
杜瑤山嘆道:“我從前聽那些傳言,以為師父能做魔教教主,必是城府極深的人,一轉眼珠能有七八個主意;如今才知道,他也沒甚么心機,果然行走江湖,能打的還是靠一個’打’字——可見成了高手,也不能就此躺在修為上混日子。”說了一刻,苦下臉來,“刀法也罷了,我甚么時候才能刀劍兼通?你們這凌云劍也忒難記了!”
“答案都在招式里,”紫袖道,“你練得久了,吃得透了,自然甚么都知道。”
杜瑤山瞪起眼睛,沖西樓叫道:“你瞧他!他說話這神情,跟師父一個模子扣出來的!”
“當真?”紫袖聽見旁人說他像展畫屏,自然眉開眼笑,嚷道,“這可太好了!”一轉身又跳又扭地去了。
杜瑤山聽著他逐漸走遠的腳步聲,對西樓道:“在池縣剛見他時,那神色偶爾簡直像個小老頭兒一般;此時長進了許多,人倒有了個年輕模樣。”西樓垂下眼睫笑道:“人逢喜事精神爽,他能’返老還童’,也非一日之功。”
杜瑤山感慨一番,又喃喃自語道:“紫袖那時挨罰,師父卻沒罰我……莫非我真有天下第一的資質?”西樓一面暗笑,不再他,自回桌前坐了。
展畫屏果然要了兩匹馬,兩人連枝帶葉各馱了一袋金絲細竹,日夜兼程趕到五濁谷,直到進了谷口,才松下一口氣來。曹無窮拿走了竹子,紫袖看左右無事,便要追上去,卻被展畫屏拉住問:“做甚么去?”
他瞟著曹無窮的背影,心不在焉地答道:“問問她我此前那間房還能不能住了。”展畫屏拉著他徑直回房,邊走邊道:“還問甚么,跟我一起住不就是了。”
紫袖狠狠將臉扭了回來。他本以為這回不比家里,雖做好了分開的準備,難免有些悵然,聽了展畫屏的話,自然十分驚訝,有些局促地問:“這可是在五濁谷……這樣好么?”
“甚么好不好的,”展畫屏道,“把你獨個兒撂在涼炕頭上,看不見摸不著,你能愿意?”
紫袖心里甚美,跟著他踏進房門,卻又想起曾被魔教眾人取笑,有些臉熱,勉強辯解道:“啊呀,瞧你說的,我也沒有……我心如止水的。”
展畫屏看著他不說話,忽然將衣領朝旁邊一拉,露出膀子,似笑非笑地說:“我以為你血氣方剛呢。”紫袖一看他肩上還留著自己撓出來的印子,尷尬一笑,嗖地把他衣裳拉緊,正色道:“別露出來,原本止住了的,看見你這身板,止水也起萬里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