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?”紫袖懶懶應聲。
展畫屏:“你翅膀硬了是不是?”
紫袖想了想道:“嗯。”
展畫屏輕輕摩挲他那條傷疤道:“為了不被我找到,連凌云山也不回了?”
“不回。”紫袖道,“也沒甚么大事,給大師兄傳過一次消息,想來你也去過了。”
展畫屏又道:“如果這回見不上面,我聽你的意思,是要在寺里學三皈依掌?”
紫袖在路上同他些許說過幾句,此時便坦然道:“明白這門武功當中的至深妙,方能全然懂得如何令人受傷,因此對療傷也能有所助益。即便不能除根,就像找到的那藥方一般,只要使得妥當,總能減少一點苦楚。”
自從出了大般若寺,兩人這是頭一回正經談起那天的事。在外頭誰也不曾多說,回到家里倒提得自在。他又笑問道:“我那樣逼迫你,你生我氣么?”
展畫屏道:“起先以為你當真要尋死,自然氣急;后來見你手下甚有輕重,才知道也不過是做戲。”說著在他身上擰了一把,“你倒是對癥下藥。知道你這樣堅決,我也不會再多說甚么,至少當時不會再強求。”
紫袖邊躲邊笑道:“既見了面,也就沒有回旋的余地。”他伸手按住展畫屏的手臂,“你一定會窮盡各種方法絆住我,我一開始跑不掉,就再也跑不掉。因此須得快刀斬亂麻,跟你扯皮是必輸的。同這些相比,小小皮肉之苦又算得了甚么?”
展畫屏像是嘆了一口氣,又像笑了一聲,問道:“那時候送我上船,你是怎么想的?”
紫袖回憶著送他離去前后的情形,歷歷猶在眼前,便出神答道:“我知道你是沒法子才不肯說,我也沒法子——但只要停下,就不會更糟。畢竟你還有魔教的人要顧,有許多事分心,一陣子也就過去了。等到有了辦法,我或許會給你寫信,或許就能見你……但所有的事,也要等治完傷再談。”
燈花噗地一聲,帶起些微閃爍,他淡淡地說:“我從來最喜歡你,只喜歡你,恨不得與你永不分離。可如果這些要拿你性命來換,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要的。旁的事沒有這樣大,或者我不在意,就都有得商量,隨你說了算;可這件事不一樣。在這樣的事上,咱們兩個談不攏,你愿意我卻不愿意,我就聽我自己的;一時沒本事顧全,我也要先顧我自己。我知道討人嫌,可這就是我。”
“好得很。”展畫屏卻贊許道,“我曾經擔憂過,生怕你會為了我,做出一些不計后果的傻事。聽你說出這句話才稍覺心安。”他將紫袖抱得緊些,又道,“我是你師父,分明應當是你多依賴我些才好。你盡管顧好自己,再來想我的事。往后還會有這樣的時候,若咱們想法大相徑庭,你要明白自己想要甚么——應當不會再有這樣嚴重的事了,因此不妨告訴我。”
紫袖心里覺得暖,又琢磨著道:“照我此前想的,萬一最后談不攏,說不定將來我得鎖起你來養著你,即便你不樂意。”
“我是懂了。”展畫屏連忙道,“你養起我來,一面寧肯向我磕頭認罪,一面又要請一隊高僧來對著我天天念經說法,要我大徹大悟福壽綿長。到時候諸事順遂,咱們好一同極樂。”
紫袖聽得直笑,笑畢方道:“從前是你要照你的意思去辦,這回是我要照我的意思,事到如今咱們也算打平?”
展畫屏點頭道:“既然沒誤了正事,自然揭過;如果這件事解決不了,恐怕是沒個完。長此以往真要養個魔頭出來。”他邊想邊笑,“你這家伙危險得很,原本就是一根筋,又認清了自己,倘若劍走偏鋒越走越險,我看倒能做個正經的魔教教主。”
紫袖悄悄撇嘴,心中暗道:你這樣危險的人,倒來說我;若我當真要鎖你,豈不是鬧得半個天下都不太平。想著便輕聲道:“幸好解決了。”他抬起頭,如釋重負朝展畫屏笑道,“已經不會了。往后是另一種走法。”"